水凝韵轻飘飘几句话,势头瞬间反转,所有人带着敌意的目光都投向了易然。
易然与水凝韵有私怨,这是还在雁水时大家就都亲眼看到了的。
按常理来说,易然犯错,水凝韵反而替她求情,她该感恩戴德、痛改前非才是,如今却对恩人反咬一口,当真令人不齿。
“姐姐还是不要做无谓的狡辩才好,那戏本是你亲手交给班主,还说是当世绝无第二份,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亲笔?郎君、郎君看的分明,事实就在眼前,还请郎君说一句公道话。”
易然对着戏本描了多日,煞费苦心,哪里肯罢休。
盯着水凝韵的眸中凶光毕露,但一转向客人,马上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嘴脸,游刃有余的让人作呕。
男子倒是仍旧不急,把字条往戏本里一夹,放在桌上,态度依旧温和。
“公道话,倒是不难说。好,我便与你说几句公道话。”
在易然满脸期待的注视下,男子抬手指向了水凝韵的手臂。
“我是习武之人,看的非常分明。你口中的这位总管事,很明显身上有伤,且两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扭伤和拉伤,瞧她动作的连贯性,很明显这伤并非近日所受,而是还未愈合的旧伤。我听说你们戏班排这出戏才半个多月,但这位姑娘受伤的时间应该在半个月以上。你告诉我,一个连笔都拿不动的人,如何能写出这么工整又这么多的字来?”
易然的期待破碎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贵客居然能看出水凝韵的伤情,而且又推出了受伤的具体时间。
看人的意思,出人意料的也不吃她装可怜这一套。
但易然蓄谋已久,哪里肯死心,连磕几个头继续纠缠道:
“郎君明鉴,她或许之前的确伤情严重无法执笔,可这戏本也可能是她旧日所写。而且这张字条是新的,她如今伤情早已好了多半,自然能执笔,字条和戏本笔迹能对上,不就可以说明二者都出自她手了吗?”
水凝韵的唇角冷冷一勾。
脑子要是不好用我给你点儿钱你找个郎中给看看。
一天天的说话颠三倒四,逻辑狗屁不通,还偏偏爱出来招惹是非。
那戏本子和字条上的字是一样的,我只当你发愤图强努力结成的恶果。
但你哪只眼睛看到过我写字?
“你错了。”
水凝韵刚想开口,可那男子却又突然答了话,水凝韵只得把话吞回肚子继续静静观望。
“戏本与字条上字迹一致,或许能说明戏本与字条出自一人之手,但却不能证明就出自这位姑娘之手。你一口咬定戏本和字条都是出自她手,那倒也不难验证,只是我脾气不大好,你确定你敢承担验证之后的结果吗?”
成败在此一举,易然抬起头看向了水凝韵,正巧看到了她因为生气两手都在微微发抖的模样,更是断定了水凝韵心虚。
只差临门一脚,只差这么一点点就可以赶走、甚至彻底除掉这个碍眼的丑女。
易然的眼中迸发出了莫大的激动和勇气。
“敢!易然情愿郎君当场一验以证清白!”
“好。班主,劳烦你命人取笔墨来,让这位姑娘一写便知。”
男子的话语依旧平静,可水凝韵始终感觉到从他的方向有一股炙热的视线,每每一看过去,却又看不到任何可疑。
没多久,虎背熊腰的狗叔拿了笔墨回来,就铺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水凝韵刚走过去拿起笔,易然却又突然叫出了声。
“慢着!郎君,她若是故意改变笔迹,那还怎么验?”
找死!不过我谢谢你啊。
男子从容起身,垂头看着易然,脸上看似仍旧是笑,但笑意中很明显已经夹杂了些许寒气。
“你考虑的倒是周到。这事不难,我托着她的手腕就是。要改变笔迹,施力必然不会流畅如故,一探便知。”
水凝韵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明明是她的事,她却没有插嘴的地方。
似乎这男子已经把她想到的所有一切理由都替她说了出来,之前感觉到的偏袒,看来是对她。
可她这么半天想破了头也没有一丁点关于这个男子的印象。
“姑娘,可有绢帕借来一用?”
正发呆,一道黑影已经压到了她的身前,抬头一瞧,让她疑惑不已的人正站在她面前伸出手笑等。
“有。”
把帕子放在那人手上,手腕被人轻轻托住,隔着轻薄的料子对方的体温逐渐传了过来,温热、安心。
“姑娘放心写就是,是非自在人心。一山难容二虎,更不要提有一个心怀鬼胎。此事之后,姑娘打算如何处置她?”
他声音极低,明显是只说给她一人,水凝韵提笔的手微微一僵。
还没验证,他就已经表露出了他站在自己这边的意思,这毫无理由的来自陌生人的偏袒,是为什么?
而且听他所说,怎么好像是知道她们之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