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浦王府内有一地下暗宫,以东春、南夏、西秋、北冬四宫分散排列,连接且拱卫着王府前后寝殿之间下的中心宫室,也就是如今白卅尸身所在的位置。
颜百川闲暇时翻阅了一些南浦王府内的书籍,偶然发现了一本莫行素的手记,手记上记载了这春夏秋冬四季堂的存在。
四季堂各有一堂主,就是自幼或明或暗陪伴在颜百川身边的谢颂春、陶知夏、毕行秋、雷识冬。
此春夏秋冬四护卫,与如今的南浦王府,就是颜百川的亲娘莫行素留给他最后的一份礼物。
颜百川自明启府衙离去,并未回王府,而是带着他的随从谢颂春和陶知夏直奔皇宫。
倒也没进去,在皇宫正门前寻了个阴凉处的台阶坐下,轻敛心神、微闭双眼,正养精蓄锐。
谢颂春少言寡语,行武之气颇重。
只抱着他的单刀在他身后安静站着,目光如炬,警惕着所有过往行人。
而陶知夏则外表看似个文弱书生,平日也更喜欢沉浸于画卷诗书之中。
今日颜百川所作所为,算是他遇到的头一件无法想通的问题。
“王爷,您今日为何要在公堂上为水家小姐出头?冒险当着姜孝廉的面格杀魏恭,这会给您带来不小的麻烦啊。”
颜百川眼睫微动,浅笑了一下。
“本王要的,便是这麻烦。”
“可王爷刚封王不久,本是岁月静好,与朝廷和宫中,都是相安无事。如此一闹,以魏方的性子,定然会闹到陛下面前。王爷在公堂之上动用私刑将朝廷命官之子殴杀,难保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便陛下碍于皇室体面将此事盖下,也一定会责罚王爷。到时候,王爷不光爵位可能保不住,还难免会遭受皮肉之苦。属下愚钝,还请王爷明示。”
颜百川睁开眼,虽仍带笑意,但目光决然。
“本王今日所为,无外乎两个原因。一则,魏恭,本王私心里早就想杀,而且杀了他,才会迫使有些东西的平衡改变。二则,凝韵她今日……是走了一步险棋,本王亦是如此,意欲向死而生。正所谓破釜沉舟,不破不立。若无此事破开僵局,本王如何能见得到父皇?若本王始终见不到父皇,又如何图所谓的后立?”
陶知夏轻摇纸扇,略思片刻,随即敛眸了然淡笑,冲身前的颜百川一拱手。
“王爷英明。”
主仆三人在皇宫门前待了约半个时辰,宫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三名内官和六名大内侍卫,正急三火四、吵吵嚷嚷的往外跑。
为首的内官,正是皇帝的亲随,司礼监提督太监,袁敦祥。
“哎呦~都快着点儿吧!皇上本就为贞嫔娘娘的事上火烦心,今日七殿下又给皇上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咱们要是迟了,皇上龙颜大怒,咱们这脑袋,可就待不稳当了!”
颜百川听在耳中,垂眸一笑,抬手拿了陶知夏的折扇,轻摇慢摆的,就踱到了袁敦祥面前。
“袁公公,何事如此匆忙?”
袁敦祥抬头一打量,脸上的花瞬间就开了,但又马上谢成了苦瓜。
“王爷~!哎呦我的王爷哎~!您说这可怎么好哇~!就算那魏恭是个案板上的鱼,挨刀的货,那也轮不上劳您贵手啊~!您说您这咔嚓一下砍得倒是痛快,可那魏方也算给找到了由头儿了~!方才那会儿啊,在皇上的大殿里,那可真是崩牙吹笛儿,就没个好声儿~!这不,皇上可动了大气了,让奴婢马上召您入宫~奴婢瞧着那个劲头儿,今儿个啊,您算是摊上这本子八辈子的老陈账,可说不清喽~!”
魏方的手脚倒是真快。
颜百川甩手合上了扇子,面不改色笑眯眯冲袁敦祥拱手道:
“本王听明白了,袁公公是奉了父皇口谕,特地来寻本王的。”
“哎、哎,正是。”
“既然是皇命,事不宜迟,那就请公公前面引路。”
“哎、哎,那王爷请随杂家来~!”
袁敦祥率先迈步,颜百川把扇子往身后一扔,准确落到了陶知夏手中,头也不回吩咐道:
“你们二人在此处静等。”
“是,王爷。”
跟着袁敦祥过六门三殿,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皇帝所居的省吾殿。
入省吾门,院中栽种着松柏,四季常青。枝头还挂有残雪,沉甸甸的偶尔跌落,时有闷响。有风过处,独有一股清心醒神的辛香,虽略感强烈,却不刺鼻。
进省吾殿中,陈设出人意料的并不多,色调多以暗色素色为主,看起来简约大方又不失严谨肃穆。
左转迈进御书房,刚一露头,一只冰裂瓷笔洗带着水就砸了过来。
“都退下!颜百川!你给朕跪好!”
袁敦祥等几个内官鱼贯而出,颜百川垂首走到御书房案前五尺左右,撩开袍子前摆,面无表情双膝落地。
那声音浑厚、沉稳、威严,带着十足的怒气。
从未谋面的父亲,自己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