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回去之后,郎中已经都到了。
水凝韵拿了瓷瓶倒出药丸人手一颗,几个老头又是闻又是尝的,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会儿,差不多也有了结论。
“水大人,此药只是寻常的清心丸,并无什么独特之处。”
水凝韵不慌不忙行礼,替水波问了一句。
“请问几位老先生,这清心丸的药效如何,又可医治什么样的病症?”
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头捋着长须回道:
“可退热止痛,也可解一些热毒。”
“敢问这热毒中,可包括房中动情的香药?”
老头讶然,上下细细打量了一下水凝韵。
“这位小姐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居然知道这些?不错,清心丸可平心静气、抑制欲念上脑,的确是最常用的消解枕席之欲的药物。”
水凝韵又是从容一礼。
“谢过各位,请随小女子的婢女去账房领取诊金。”
就这?
官门大户出手可真是大方,把他们都叫来,只为了问两个不疼不痒的问题,还有诊金拿。
不错,以后这种美事最好多来点。
郎中们跟着毕行秋走了。
水凝韵回到老太太身边,伺候茶水,又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水波心中略感羞愧,但是这些人都在,总要把事先处理完。
清了清嗓子,看向陈氏。
“如今香灰在此,可见淑儿并未湮灭证据,你若硬要指证淑儿是此事主谋,须得拿出能说服人的东西。”
陈氏眼珠一转,一计不成再来一计。
“老爷,香灰还在说明不了什么,或许是她当时看得出神,被妾身临时惊吓到,没来得及销毁罢了。但大家都看到了的,妾身说要带他们来见老太太、通知老爷的时候,淑儿这位柔柔弱弱的千金小姐,可是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劈柴刀,当场就要劈死瑶儿。她若与此事无关,为何要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这回窝着火的水凌诚和一直看戏的老太太脸色都变了。
丫鬟与男仆苟且这种风流内宅事,如果在明启挨家挨户查,多半八成左右人家都有。
可要动手杀人就不那么寻常了。
虽说奴仆都签了卖身契,主家有权打死,却也不能随便打死。
尤其瑶儿是自幼跟在水凝淑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与她形影不离、昼夜相伴,可以说情同姐妹才对。
这种丫鬟,若无出卖主家的死罪,一般都不会被主子处死,更不要提当着别人的面就要动手。
水凝淑又一贯对人和颜悦色,问谁都会说她是个面软心慈的人。
她会当着众人的面对瑶儿举刀相向?
“不可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能给你做人证?!跟着你的人都是静姝居的下人!他们说的话如何能当做证词!你一个婢妾!如此以下犯上污蔑主家嫡小姐!你活腻了吗?!”
堂中所有人的耳朵里嗡嗡响,水凌诚这个嗓门是真让人头疼。
陈氏给了坡就下,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捏着帕子左擦擦右擦擦,跪在水波面前扶着他的膝盖,委委屈屈道:
“老爷……妾身的确是为了水家考虑……实话实说而已……不想却被大少爷想的这般不堪……当时有不少下人都在柴房门口亲眼看到了的……淑儿、大小姐她……的确拿了柴刀就往瑶儿的天灵盖上劈……若非她一时手滑没拿稳……瑶儿……现在就咽了气了呀……您看看……瑶儿那一脑门的血……就是见证……和柴刀一对便知……”
水波凝神看了一眼瑶儿头上的伤,一挥手,身后随从便跑了出去。
没多久,捧了那把还沾着血的劈柴刀等在瑶儿身边。
水波亲自过去验看了一下。
劈柴刀用了多年,刀口有不少地方卷刃,布满豁口,刀刃处有斑斑血迹。
再毫不留情拨开瑶儿头皮上的伤,瑶儿抿紧了嘴唇、滴答着泪,只能忍疼。
打了烛火细看,切口极不平整,确实是被钝刀所伤。
“这把劈柴刀,的确是凶器。淑儿,你作何解释?”
水波一脸大公无私,水凝韵心中又是阵阵冷笑。
看起来公正,到底是偏爱。
她有解药,父亲不假思索直接质问。
如今证物和证词能对上,父亲却还有心问水凝淑一句解释。
果然,偏心的人怎会养出不偏心的种?
无非是程度的恶劣区别罢了。
水凝淑不慌不忙再叩首,想来这么半天过去了,也有了应对的说辞。
“父亲,女儿并不知瑶儿是被人暗算。女儿当时一心以为瑶儿不知廉耻,才做出这种丑事,所以恨铁不成钢。瑶儿毕竟是自幼就跟在女儿身边的大丫鬟,她如此不自爱,岂非辜负女儿对她的情谊与教诲?所以女儿是恨,恨不得打死她,只是女儿中途便觉得痛心不已,这才松了手,让瑶儿被柴刀砸破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