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

对外称病的梁王，正龙精虎猛的在王府中发脾气。

下半夜，近身伺候的婢女被他活活打死了四个，其余下人若非必要，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逃到天边，生怕下一刻就是自己被梁王笑着送到阎王那吃冷饭。

梁王这火发的并不是没有缘由，自从今年过年之后，他就一直在走霉运。

先是最大、质量最好的一批军马被人劫走，后又有皇后送来一支催命毒笛，紧接着听雪楼被鬼仙帮和盖世派联手打了个落花流水，莫说他外祖死了，即便他外祖还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听雪楼也已经无力回天。

他觉得事有蹊跷，才派了人去查外祖的死因，还没等闭上眼休息哪怕一小会儿，巨大的爆炸声传来，看方位让他心惊胆战。

果然没多久，他就得知了他的宝贝私盐库，一夜之间被人炸毁的“大好消息”。

私盐没了，银子也就没了，造到一半的军械怎么办？东阳府那边还等着用钱，没了私盐他上哪去弄那么一大笔银子？！

焦虑，是梁王的所有感觉中，最让他讨厌的。

只可惜他的焦虑还不算到达顶峰。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王府管事战战兢兢立在门口，提心吊胆的低声道：

“王爷……陛下让您……即刻入宫。”

梁王心中一凉，咬牙一挥手。

“孤病了，如何能入宫！”

管事汗不敢出，诚惶诚恐再道：

“王爷……宫里的公公带着亲卫来的……说陛下口谕……就算是抬……也得把您抬进宫……”

“噼里啪啦咣当”一阵响，梁王把手边一切能够到的东西全数砸了一遍，手捂额头，许久没说话。

皇帝星夜强召他进宫，所为何事，他心知肚明。

这一声巨响，肯定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库中有私盐一事，也必然上达了天听。

那私库所在的位置，正是听雪楼分舵的位置，分舵主是他的舅舅，与他来往密切，皇帝一直都知道。

这个时候让他入宫，一定是因为在分舵扑了空，怒火就蔓延到了他身上。

贩卖私盐，是重罪。

只要被朝廷发现，一石杖刑流放，两石就是死罪极刑，更不要提整整一个库满满当当都是。

梁王即便是亲王，又是皇帝亲生的皇子，被皇帝认定这种重罪，至少亲王爵毫无疑问要被削。

颜百智可没有颜百川那么好的心性，王爵被夺，还能乐呵呵度日。

更何况他的可是含金量十足的亲王，颜百川当时只是个郡王。

事情屡屡不顺，亲王爵是他目前最不能丢的东西，必须想办法保住。

梁王面色阴沉，冲门外冷声道：

“叫人来更衣。”

终于，等了半个时辰之后，宫里的人终于如愿带走了梁王。

进入省吾殿，梁王装着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叩首。

“儿臣……咳咳……给父皇请安……咳咳咳……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怀庆垮着脸，拧着龙眉瞪着自己的三儿子，半晌，终于抬了抬手。

“平身。”

“谢……咳咳咳……”

“不必谢恩了。”

梁王总算从地上挣扎了起来。

颜怀庆抖了抖手中刚收到的折子，强忍着怒气。

“朕刚刚歇下，城中一处私库因管理不擅，导致油库起火引发爆炸的折子，就递了进来。经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初步调查，那起火的油库旁边，是一处屯满了私盐的盐库！只初步调查统计，就查出来近十万石的私盐！自立国以来从没有过这么大的私盐案！朕已下旨命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一起督办此案，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朕念父子之情，给你一个机会。”

颜怀庆的目光，利刃一般。

他缓缓从龙案后走出，立在梁王面前，透着不可挑衅的威严。

“朕知道那个地方是听雪楼的分舵，也知道分舵主是你的亲舅舅、你母妃的亲兄长，更知道你的亲舅舅与你来往极为密切，平日里打着你梁亲王舅父的旗号！耀武扬威！欺男霸女！恶事做尽——！”

颜怀庆目眦欲裂，抬手指着梁王的鼻子，一席话，夹着怒火，说得斩钉截铁、果决非常。

梁王被吓得“噗通”一下又跪在了地上。

他没想到他父皇居然连他舅舅做的那些事，都已经知晓。

正忐忑该如何回话，颜怀庆又继续说了下去。

“这些，朕都可以容忍。皇亲国戚嘛，又是江湖人，有些草莽气在所难免。只要不闹得无法收场，朕都可以容忍。但这桩私盐案！十万石呐！若是没有今夜的错漏！十万石私盐流向民间！要有多少百姓会无辜丧命！朕若也能容忍！当真就是个昏君了！！！”

颜怀庆痛心疾首，狠狠拍打着自己的前胸，说得声嘶力竭。

梁王冷汗直流，这下脸色苍白总算不是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