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去奔走了一圈,回去休息了几个时辰,子时之前,陶知夏驾着车,如约等在东门外阴影中。
东门,是安州城唯一会在夜间开启的城门,但盘查极严,来往所有人都会被搜身。
有去端木信面前告状那一出,廖明不会冒险允许贺家人离开安州,但今夜,他注定要失算。
从二更开始,城外就冒出来看不到头的饥民,人山人海,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与城门口的守卫撕扯着,闹着非要进城。
刀剑手脚都被饥民抱着,守卫想动粗都不行。
子时,城门仍旧乱成一团,比守城兵士多数十倍的饥民,在城门口倒得倒、躺得躺,反正兵士是一步路都走不了。
贺家家仆见了,飞快回去报给贺老爷。
贺老爷明白,能动辄让上千饥民配合的人,他更加惹不起。
贺家三人变了装,贺夫人与贺婉如相互搀扶着,装作饥民的样子,从城门里趁乱爬到了城门外。
寻寻觅觅许久,总算在阴影里看到了一驾马车,车前正坐着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那一身上等莲纹织金纱的衣衫,比火还红。
“来了?”
陶知夏轻声一笑。
“还算守时,上车吧。”
贺家三人懵然钻上车,贺老爷低声问道:
“麻烦姑娘,问一下,白日里那位陶大夫呢?”
帷帽下,陶知夏笑得更为开心了。
“我就是。我姓陶,名知夏,是侑安县主的亲信。贺公子随后就到,咱们先上路吧。”
缰绳轻轻一甩,马车趁乱往更远处行去,绕路从暗处走,慢慢离开了安州城能看到的范围。
贺老爷和贺夫人终于回过味来,两双老手紧紧握住了贺婉如的小手,心中感慨万千。
侑安县主,谁不知道。
前阵子昭告天下的那位。
沉冤得雪,还是皇帝亲自为她洗冤。
破格册为县主,从民女一飞冲天。
到底是老天开了眼!不弃良善人!
贺家的苦,总算熬完了!
“贺老爷莫怪,我们时间紧,所以没有时间给你多做解释。在贺家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贺老爷原谅。”
们?
“不敢、不敢。”
贺老爷正想着,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起,从车后面被扔进来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随后车头又是一沉,陶知夏与另一个人交谈的声音传来。
“顺利吗?”
“嗐!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顺利,压根没人觉察。”
“行,那咱们就得赶快赶路了,要赶上后日的早朝。”
“没问题,咱俩轮流赶车,我先眯一会儿。”
没人觉察???
贺老爷定睛看去,被扔进来的人不是他的儿子还会是谁。
赶忙解了绳子放开人,贺云鹏经此突变也被吓出了眼泪来。
“爹!娘!妹妹!二更时候突然有人去到了大牢,二话不说就把儿子给打晕了!儿子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法给爹娘尽孝了,不想还有这峰回路转的时候!”
陶知夏的轻笑和毕行秋的大笑同时传了过来。
“诸位别见怪,打晕了比在牢里解释一通来得便捷。我们用了贺家的小厮易容成了贺公子的样子,廖明要明白怎么回事儿,只怕要去问阎王爷了!书呆子,可真有你的!”
“行了,别动手动脚的。诸位都坐稳了,咱们得尽快赶路了!驾——!!!”
一驾车前行、两匹马跟从,六个人如愿踏上往明启的官道。
——
后日早朝,端木阁老的心里还是有点小期待的。
他的大儿子端木信,之前说是今日回来,要在早朝时候述职。
攥着笏板闭目养神,一堆干的湿的乱七八糟事说完,殿外传来了内官尖细霍亮的嗓音。
“安州巡抚端木信!在殿外请旨觐见——!”
颜怀庆不动声色瞟了一眼端木阳,一抬手,袁敦祥立刻站的笔直,走到龙阶前,大喊道:
“宣——!”
“宣安州巡抚端木信觐见——!”
看着像年轻几号的端木阳的人,身披二品官袍,阔步迈入太和殿,撩起袍摆,满面红光双膝跪倒。
“臣端木信,恭请陛下圣安!”
颜怀庆挂上了微笑。
“朕安,端木爱卿,这两年你辛苦了,不知安州的情况如何?”
端木阳也撇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端木信得到了鼓励一般,不假思索叩首朗声道:
“回陛下!安州民淳俗厚!今年开年以来,风调雨顺!加之安州知州廖明为人忠厚,勤恳务实,故安州百姓才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安州境内处处皆有祥和之气!”
颜怀庆转了转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眉梢微微挑了挑,不知喜怒。
“看来,这廖明是个可大用之人。朕本以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