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郡主、郡主她查到了对您用梨花压海棠的人……”
厉隼声如蚊蝇,颜怀庆听完,眸中凶光直掠,倏然起身,大步走过去关上了门窗。
“说下去。”
颜怀庆在厉隼身边踱步,声音沉闷如铁石,压得厉隼抬不起头,心也在乱跳。
“郡主初步查到,使用梨花压海棠的人,是、穆妃娘娘。”
厉隼支支吾吾,颜怀庆的耐心耗尽,一脚踹在厉隼的肩头。
“原因呢?只是为了争宠?只是为了与朕有个孩子?讲话吞吞吐吐,哪里还有半点御前侍卫的样子!厉隼,想清楚你的立场!别忘了你还有个外甥在南海郡,也别忘了你另一重身份是身负命案的死囚!”
厉隼垂着头,脸色惨白,双眼紧闭。
亲人,她唯一的亲人,不能相认的亲人,此刻成了皇帝手中制约她的绞索。
皇帝震怒之下,将她除名处死还算仁慈,但如果只是将她除名,打回原籍,交由地方衙门治罪,按律,她就是灭人满门的死刑犯,株连九族、祸及三代。
那外甥,是糊涂姐姐的唯一血脉,就绝了。
“原因是……”
厉隼的脑袋里像是封着一个蜂巢,嗡嗡作响,狂暴的蜂子疯狂蛰着她的大脑,让她的思绪混乱不堪。
恰逢最关键的时刻,之前水凝韵指点她心法时的一些话,在她耳边回荡起来。
“任何时候都不要慌乱,若自乱阵脚,还未交手就输了。我教你,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过去事已过去了,未来不必预思量。只今便道即今句,梅子熟时栀子香……”
“心无杂念,即可应对一切。你冷静,你的敌人就会慌乱,他慌乱,你才能有胜的可能。世间事万变不离其宗,你只有平静面对,才能想到破解的办法。”
“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是所谓大勇者。善败由己,不要让情绪左右了你。”
在颜怀庆的耐心彻底告罄之前,厉隼勉力沉下心来,缓缓调整着呼吸,心跳平稳,终于冷静下来,眼中的神色有两分神似水凝韵。
“原因是什么,郡主还在调查,微臣此次来省吾殿,是因事涉八殿下,微臣奉郡主之命,需要林大人的配合。”
颜怀庆的脚步停下了,他的脑袋里也有东西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弓弦被拉到了极致,发出疲累的哀鸣。
“重儿?他才十一岁!柳氏在朕身边二十六年!如此陈年旧事怎会涉及他?!”
厉隼眼帘低垂,依旧在回忆水凝韵的话。
“实则示之以虚,虚则示之以实,再乱而取之、强而避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你就赢了。”
厉隼缓缓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她的耳边却真的响起了水凝韵的声音。
“人心是一种最复杂也最简单的东西,语言就是你的刀,很多时候你不需要说谎,只需要说一部分事实,就能让敌人丧失斗志。”
厉隼的嘴角悄悄抖了抖。
“回皇上,郡主带着微臣走访调查期间,发觉冷宫罗太妃心智失常,八殿下以欺骗为手段,利用罗太妃解去了体内梨花压海棠之毒。”
“除此之外,八殿下虽然年幼,但觊觎皇位,为了针对其余三位殿下,利用罗太妃的武功在宫中为其培养死士,具体人数和关键手下,郡主正在排查。”
炸雷连连,八儿子小小年纪居心叵测,颜怀庆勉强还站着,但觉得眼皮无比沉重,连脖子都僵硬发麻,后脑阵阵发胀。
颜百重,正是他心中的储君第二人选。
虽然年幼,但勤奋好学、孜孜不辍,平日里也是一个磊落飒爽、珍惜手足的孩子。
坤仪公主虽然不是与颜百重同母所出,但他每日都会抽时间去陪她,这一点,比他几个哥哥都要强。
才十一岁的孩子,怎么就能做出养死士、针对兄长的事?
颜怀庆慢慢坐在了椅子上,心中异常难受。
这件事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再让侑安查下去了。
“此事与梨花压海棠和行素之死无关,你告诉侑安,不必再查下去了。”
厉隼淡定叩首。
“皇上,微臣恐怕这个时候让郡主收手,已经太迟了。”
颜怀庆握紧了拳头,脸上阴雨不断。
“为什么?!”
“因为郡主将此事与之前康国公府小公爷的病,已经联系了起来。”
颜怀庆疑惑不解。
“宋志学不是得了花柳病?”
“回皇上,郡主说,这只是表象。郡主的确能治花柳病,也的确治好了小公爷,但郡主当时就发觉,小公爷是中了毒,而下毒之人,意图在当夜让小公爷毒发身亡,栽赃给郡主。”
厉隼虽然有许多话没说,但颜怀庆已经懂了。
当时侑安郡主的引荐人是义王,下毒的人想让侑安“治死”宋志学,康国公宋满福定会迁怒于义王。
如果这种办法是颜百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