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娉被赵璟揽住在距离光亮处一百来步的地方停住,林木间一支支火把里映出一张张严肃的脸,火圈的中心便是被包围的刘七等人,杨娉仔细分辨才看清被绑在树上的男子和被人拎在手里的三个孩子。旁边有两个黑衣遮脸的人正守着一堆火,脚边各放着一个瓷坛,那距离,感觉动动脚趾就能将坛子踢进火堆里。
扑扑跳动的火苗里间或有一两声“噼啪”声传来,让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男子的脑袋耷拉着,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四肢以不自然的姿态向下悬垂,在火光的映照下竟呈现出一种让人脊背发毛的诡异感,杨娉心中一紧,以眼神向赵璟询问。
赵璟将她往自己怀里压了压低声道:“四肢像是折的,再看看……”
下面,晴岚几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杨娉屏住了呼吸,而就在此时一阵“咚咚”的群马奔驰声由远及近而来,火蛇蜿蜒腾飞,很快就越过了晴岚几人。
“谁?”不仅杨娉有此疑问,下方待命的人也将手放到了腰间的佩刀上。
蹄声渐歇,一连串战马的嘶鸣声后,一个响亮又清扬的声音自马背上响起,“听说你要见我?”
“……小斐?他怎么来了?”杨娉一脸惊诧的仰头看向赵璟,没从对方脸上找出表情便又转而去看蹲在对面树上的冯璜,冯璜还不如他俩,刚刚差点一个趔趄从树杈上掉下去,此刻正一脸懊恼地伸手去抱树枝。
“这个混蛋,他不会是一早就跟着忠叔来了吧?”杨娉气的骂人。
头一回听她骂人赵璟蹙眉之下又忍俊不禁,蹭蹭她的额头小声开口:“无事,程师傅定然跟他一起来了。”
“来者何人?”刘七的一个手下仰头问话。
“请小爷来还问小爷是谁?”小斐一手执鞭颇为恣意的抽打周侧旁逸而出的树枝,枝叶索索飘落一地,红丸踢踏搅的素土翻飞,一人一马像是个匆匆的过客,声调里都透着不耐烦,“莫非不是你找我?不是你,你废什么话!闲的?”
“你——”
“我在!让找我的人站出来一步!”
一个戴斗笠的人右腿跨出一步,开口,不高的声调中透着一股子让人牙缝生寒的阴柔,“刘祺,行七,敢问阁下是?”
“刘七?哈哈……幸会幸会,不过不认识——”小斐卷着鞭子乐呵呵的笑,“免贵姓杨,就是你要见的人,说说看,找我何事。”
刘七梗了梗,大约是不信这话,但看着后头黑压压呈雁翅形排开的人马又信了几分,语调竟是跟着平缓了许多,“姓杨?那请杨兄弟下马说话!”
“你怎么这么幼稚?我为什么下马?坐在马背上不舒服吗?我这是西域良驹你不认识?唉,真可惜!我坐着你站着,我还能看到你的头顶,多好啊,我不下去。”小斐完全一副不讲理不谙世事的孩童模样,悠悠哉晃悠两下腿接着瞎叨叨:“你要觉得不舒服就把脖子多仰一点,哎,对,就这样!”
这漫不经心成功激起了刘七的愤怒,他一把抓住被绑在树上之人的头发强迫那人抬起头来,冷阴阴喊话:“姓杨?姓杨你可识得他?”
说着又伸出另一手去扒拉那人的胳膊和腿,胳膊和腿是僵直的,像枯枝摆荡,“看看,仔细看看!这就是姓杨的人的下场!”
“哦——”小斐偏了头向他请教:“你给打折的?用棍子还是用手?这天下姓杨的人千千万你能打的过来么?听说你功夫不咋地,累不累?不怕被反噬?”
“你!”
“我在,我在,你继续!”
“……”
杨娉一头雾水,“这小子什么情况?”
赵璟嘴角噙笑,贴近她耳畔小声说话:“这样很好,先让他乱了阵脚。”
两人正小声讨论之时,被刘七抓在手里的男人开了口,声音沙哑粗粝的如铁器划过沙石,“小,小公子,是,是杨,杨家后人?老奴,老奴……”
“是,我是杨斐,杨弛之子——”马背上的小斐掩下酸楚出口的音调依旧朗朗,“您老可是杨福?您受苦了,可还记得程非程教头吗?他还记得您,说您唱的鄞州小调甚是地道。”
“呜呜……”男人的哭声响起,哀凄又欢喜,“老奴,老奴能再见小主子,此生无憾,无憾啊!哈哈哈……”
刘七愤怒,愤怒的转身就甩了一巴掌过去,男人的头偏了半截后又回正,无知觉一般的继续笑继续哭,“小主子动手吧!这就是个没肝没胆的蠢玩意儿,不足为惧!小主子好好的,老奴先走一步去照顾老将军去,老将军就爱听我唱鄞州小调……哈哈……”
“闭嘴,你给我闭嘴!”刘七像是喝多了酒,眼珠子泛红,指着小斐开始喊:“你姓杨?你不配姓杨,姓杨的一家被奸人暗害,你却不思报仇,是懦夫,是数典忘祖!”
小斐轻哼:“如何报仇?像你一样将无辜之人拉入泥潭吗?还是用无辜之人的鲜血来清洗你那肮脏的灵魂?刘七,说到家你不过是以报仇为名头来填补自己的私欲罢了!报仇需要将那些无辜的女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