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毓秀宫的路上,跟在凌月身后的苏芮小声道:“长公主跟言胥将军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凌月跟言胥定下婚约的事,还没有传出来,苏芮说这样的话,属实是有些僭越的。
玉痕听了,当即微微沉了脸,“苏公公,在宫里要谨言慎行,否则就算长公主好脾气不加以责罚,宫规却断然不是摆设。”
话说回来,苏芮能在真宁大长公主一众男宠中脱颖而出,有如今的地位,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没规矩的事?
“算了,他也没说错什么。”
凌月心情极佳,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淡淡笑道:“以苏公公的才貌资质,若不是留在姑姑身边侍奉,必然也能寻得良配。”
无论内监还是男宠,都是这世上最上不得台面的人,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绝没有人会如此作践自己。
是以,从一开始,凌月就知道苏芮身上是有故事的。
想要彻底驾驭一个人,就一定要找到他身上最大的软肋。
虽然凌月暂时并不知道这个软肋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价值,但直觉告诉他,一切都是有关联的。
否则,真宁大长公主绝不会无缘无故把人派到自己身边来。
听到‘良配’二字,苏芮的身子明显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道:
“长公主说笑了,奴才微贱,能够侍奉在长公主身边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许多事,既然早已没了指望,断了念想才是上策,否则一味痛苦纠结,除了徒增烦恼,再无任何益处。
“奢望还是要有的。”
凌月突然停下脚步,回眸看了苏芮一眼,缓缓道:“万一实现了呢?”
一个人有多大的追求,就有多大的毅力。
她已经给苏芮指了一条明路,走不走,就看对方自己的选择了。
听到凌月的话,苏芮默默良久,不知不觉中连脚步都放慢了。
好在他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攥在袖子里的手指暗暗往手心里狠狠戳了一下,连忙跟上凌月的步伐。
说是要听苏芮唱戏,但朝政繁忙,凌月才回毓秀宫,书房里已经摞了一层厚厚的奏折。
朝政为要,凌月连午膳都来不及用,匆匆喝了盏燕窝粥就去书房批奏折。
虽没什么要紧事,但一件件处理起来也颇费工夫,待把这些奏折都处理完,已近黄昏时分了。
依着吩咐,苏芮才进毓秀宫就被安排到凌月近身伺候。
苏芮的确是个机灵的,见凌月终于从书案中抬起头来,立刻将准备好的茶点奉了过来,语气轻柔道:
“公主辛苦了,喝盏蜜枣茶歇歇吧。”
凌月伸了个懒腰,淡淡道:“蜜枣茶太甜了,换盏龙井来。”
倒不是她突然变了口味,只是脑子满满的,胃口似乎也被堵住了。
苏芮依言退下,“是,奴才这就去。”
玉痕正在暖阁里为凌月仔细绣制手帕,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过来,“公主饿不饿,奴婢已经让小厨房准备晚膳了。”
“倒不怎么饿,只是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
凌月在书房里来回走动几圈,向玉痕道:“让他们准备那道麻辣猪蹄香锅,再配点清粥就好了。”
“知道公主喜欢这些,奴婢已经嘱咐过了。”
玉痕最了解凌月的喜好,虽不是川渝人,却天生嗜辣,先帝在时,就特意从川渝地区找来两个手艺极佳的御厨,专门给凌月做鲜香麻辣的菜。
这会儿,与其说凌月想吃辣,不如说是又想念先帝了。
但这样会勾起伤感的话题,凌月不说,玉痕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惹自家主子不痛快,只转了话题道:
“公主,您不是怀疑苏芮……跟真宁大长公主有那种关系,为何还要把他放在身边?”
言胥将军知道了,心里不会有所芥蒂么?
凌月心里压着的担子,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透的,自然也不愿多提,只笑着调侃道:
“怎么,觉得你家公主是个见色起意的,是个男人都能入了眼?”
听到这话,玉痕不由羞红了脸,不满地抿唇嗔怪道:“公主明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凌月慢悠悠继续道:“那就是觉得苏芮有天大的胆子,敢对本公主僭越不敬?”
“自然更不是。”
玉痕摇摇头,似乎是担心苏芮突然回来,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如今您的膳食茶饮,他都有所参与,奴婢是担心不知根知底的人,会对您不利。”
毕竟饮用水里被下药的事还历历在目,玉痕想不警惕些都不行。
“不会的。”
凌月摇摇头,“苏芮是个聪明人,本公主倒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正相反,苏芮必定有求于她,哪怕有人要对她不利,对方也是万万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