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勒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多久, 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母星被改造得太成功了,它的核心会源源不断地提供能源,实验室深入地下, 一但感应到需求就会涌出,修复他的身体, 就像亿万年来他们一直要求它做的那样。
基因技术,是他们种族引以为傲的资本,也是他们称霸本星系, 征服其他外星种族的武器, 他们凭借着犹如神祇的基因技术, 让族人的足迹遍布整个银河系。
可是, 对血肉的蔑视, 终将迎来报复。
一个回收的实验室不知为何出了问题, 一旦融合有机物, 就会无限复制有机物的组织。
回收实验室的飞船是无人驾驶,以三分之一的光速在银河系内游荡,负责投放和回收实验室, 只有出故障时才会返回母星。
这种飞船很少出故障,它们虽然具有金属外壳, 内里却是他们星球生物科技的最高杰作,由纯粹的有机体组成。一旦哪个“器官”出了问题, 本身携带的实验室也会复制修复。
飞船和他们一样,永生不死。
接收到实验室发出的信号,飞船抵达了那个星球。如果它拥有智能, 当时就能察觉到异常, 也不至于发生后来的事。
可是他们严禁造物拥有太高的智力。
为了保证自己造物主的地位, 他们严格按照社会性动物来设计造物, 将所有造物视为超个体的一部分,将它们的智力压制在能完成本职工作的最低限度。
如果摩勒知道地球,了解她的生态系统,会找到一个族群完美对应他们的造物系统,那就是蚁群。
他们用基因和算法控制造物,让它们在银河系里寻找有生命的星球,然后改造它们满足自己族群的需要。这个过程不需要多高的智力,所有一切都写在基因里。
因此飞船丝毫没有察觉那个充满乱七八糟有机物的星球有什么问题,在检测到环境适合造物主生存后,便回收了实验室,却在将它容纳进身躯的瞬间遭到污染。
本身携带的实验室被同化,它们开始疯狂复制飞船内部的细胞,很快便填满了每一个缝隙。
这种复制看似无序,但最可怕的是它并不会杀死生物,只是让它变得面目全非,然后因为异常增殖难以行动。
飞船察觉到不对劲,但已被污染的实验室又解决不了,于是它按照预设的程序,返回母星。
灾难就此发生。
摩勒永远记得,那首返回母星的飞船,摇摇晃晃地抵达空间站,然后如同醉酒一般吐出大量血肉。那些血肉淹没了空间站,然后溢出,被母星的引力吸引着坠入大气层,那些出问题的实验室也随之坠落。
之后便是地狱般的场景。
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有机物,身上的细胞就开始无限增殖。而和被金属外壳包裹的飞船不同,星球的空间大得多,能容纳的也更多。
于是人变成了肉团、肉球、肉山,和其他动植物挤在一起,被挤压的部分逐渐坏死,然后被实验室修复,没人能动,也没人能死。
到最后,母星上的每一个缝隙都被有机物填满,有幸暴露在外的还能哀嚎几句,其余人或动物,只能在重叠的肉山尸海间重复着窒息、复活、再次窒息的噩梦。
摩勒就是那个幸运儿,他在肉山的最表层;但他也同样不幸,因为肉山太高,他所在的顶峰氧气稀薄,这让他每时每刻都在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和寒冷。
最可怕的是,肉山还在增长,最终不知是地壳承受不住重量垮塌,还是他先突破大气层,在接近绝对零度的寒冷中,碎裂成冰晶。
摩勒双眼无神地看着星空,脸皮被增殖的血肉坠得生疼。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定居于其他星球的族人,还有那些逃离母星的科学家,希望他们能找出解决办法。
可摩勒不知道的是,他们确实很厉害,在基因技术层面堪比造物主,他们的造物实验室在隐蔽性和穿透性上几乎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因此在混乱的逃亡中,没能及时察觉到飞船被渗透是很正常的事。而他们的飞船,都载有实验室——为了永生;都由生物技术制造——所以是有机体。
出问题的实验室,就这样被一艘艘逃亡的飞船载往其他星球,一朵朵血肉之花,在整个银河系内此起彼伏的盛开着。
好在,其他星球没有地核为实验室供能,当实验室能源耗尽时,疯狂的复制终于停止,血肉之海开始死亡、腐烂、干涸,最终消散在异星的大气层中。
唯有母星上的他们,一直生长着,溢出大气层死亡的有机体,甚至在母星周围形成了硕大的星环。
直到许久之后,造物主母星所在星系的恒星开始膨胀,造物主们在经受了一段时间的烧死复活循环后,终于如愿地被恒星吞噬。
这个文明最后的痕迹,就这样消散在了火焰之中。
与此同时,银河系猎户座旋臂上,燃烧了整整二十亿年的地球,刚刚下了第一场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