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更始历三十九年四月初二
少年还未履约提亲,庐阳却又出了一桩大案。
豪族段家不知招惹了哪路凶神恶煞,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
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县衙震动
郡衙震动
府衙震动
补阙台台正归辛树再三再四的保证,这是人祸,绝对不是妖灾。
如此一来,倒霉蛋齐捕头又又又头疼了。
李凌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却没有丝毫计划成功之后的窃喜,而是心头忧愤。
少年不是圣母,并非可怜惨死的段家妇孺。
那群坏事做尽的家伙中或许有零星的良善之辈,但绝不超过一掌之数。
他是再一次验证了自己对修士凉薄本性的猜测,恨那群视人命如草芥的蠹仙恨得牙根发痒。
与他相对而坐的狄怀英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嘻嘻,嘴角眉梢尽是疲惫之色。
“凌云兄,你说什么样的男子才能称得上一声好儿郎?
又什么样的好儿郎才配叫做大丈夫?”
闻听损友发问,少年先是仰脖灌了一口老酒,方才吐气开声:
“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
顶门立柱,护佑家人安康的便是好男儿。
退则扶危济困,进可遇难拔刀,心怀不平气,怒斩贼狗头的可称大丈夫。”
“护家人安康,斩贼狗之头?”
狄二郎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然猛拍一下石桌:
“说得好,就是这样。
为了此二句,干了杯中酒。”
……
这一日,各怀心事的二人酩酊大醉。
素来谨慎的李凌云对好友丝毫不设防,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所剩无几的“七心海棠”又少了两钱。
……
齐捕头快要被上官的压力逼疯了。
庐阳补阙台台正归辛树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坏事了,坏事了。
就不能过两天安生日子吗?”
富态如同员外一样的归台正在入云阁的四楼滚来滚去,肥脸上满是惊惧而出的汗水。
“狄兄啊狄兄,你可让我说你什么是好?
还愣着干啥?
赶紧跑啊!
安全第一。
马上跑,举家跑,有多远跑多远,之后隐姓埋名。
老归我帮你先拖延一阵儿。
再多的忙儿就请恕兄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与焦急的归辛树全然不同,惹下祸事的县丞狄大人却面容平静。
“归兄,难道此事无处说理不成?
明明是那个恶道逼迫在前,狄某才不得不反抗。”
“说理?
说什么理?
谁的道理能大得过‘天人三约’?
一国之君尚要遵守,何况你个小小县丞。”
归台正是真心为这个老友担忧,全然不顾自己同为修士的身份,继续说道:
“狄兄,你糊涂啊。
那帮子祸害哪个是说理之人?
修仙界比的是谁的拳头更大,懂不懂?
莫要闲扯,回家收拾细软,赶紧走,迟恐不及。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兄弟我也拖延不了几天。”
“哈哈哈~~~”
闻听老友如此言语,清歡的狄县丞忽而仰天大笑不止,笑得泪水从眼角颗颗滑落。
“你还笑?笑个屁啊你还笑。先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笑。”
“老夫笑这世道如此不公。”
狄县丞止住笑声,揩了揩眼角的泪水,继续道:
“修仙之人又怎样,有些许手段便能视我凡俗之人如同猪狗?
难道他们没有父母祖辈,石头缝里蹦不来的不成?”
声音沙哑,如同泣血。
“狄兄啊,说这些都没用。
你走吧,
安全第一。
老归求你了。
若被役魂使者赶到,莫说是你,惹怒了他,杀你全族都有可能。”
“他敢?”
“有什么不敢?
屠尽你族也顶多被罚面壁思过那么三五十年,有什么影响?”
“仙盟难道是摆设?”
“仙盟仙盟,修仙之人的联盟,你觉得它会向着你个蝼蚁还是向着自己人?”
“难道这天下就真的没有公道?”
“没有,还真没有,至少目前没有。
老归也希望有那么几个英雄横空出世,规整规整这乱糟糟的世道。
哎~
想过个安生日子咋就这么难?
说来说去还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
归辛树苦口婆心劝说了狄县丞整整一个上午,怎奈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