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从高高的断崖一跃而下,我摸了摸心口,心脏突然有一瞬间的停跳,像是跟着那人的身影,一起落了下去。
断崖下遍布的,是嶙峋的碎石,当找到她尸体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已经看不出完整的人样了,但冬日天寒,所有的血肉都未曾腐烂。
她的血溅落到很远的地方,血肉也是,我蹲在地上,想要上前抱起她,但却不知从何下手。
她已经摔成了一摊烂肉,那遮掩容貌的面具已经被摔的七零八落,但最后还是起到了保护的作用。
她全身都被摔成了一摊烂泥,唯独那张美到让人窒息的脸,完好无损。
这一幕有些诡异……
紧跟而来的侍卫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惊恐的睁大双眼,捂住嘴后退几步。
不一会儿,呕吐声从不远处传来。
血腥味太过刺鼻,被风吹过,从各处钻进身体里,所有侍卫的脸色都不太好。
一个人的死亡,怎么会伴着如此浓重的血腥味?
那血腥味浓郁的,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
满目鲜血,所有人都比我高大,我无助又恐惧的站在战场上,四周的嘶喊声、痛呼声、呜咽声形成了永远醒不过来的梦魇。
那带着猩红的、粘稠的回忆,与现在的场景结合起来。
呼吸撕扯间带着痛感,我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她的后脑勺已经摔碎了,身体也摔烂了,唯独那张紧闭着双眼的脸,倾国倾城,完美无瑕。
就像是……有人将一张完美又虚假的面具,放在这堆烂肉上,欺骗世人她的死亡。
那堆烂肉是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的,我伸手,轻碰她的脸颊。
这个人已经死了,死的这般凄惨,连个尸首都未落个完整,便只有那张脸,在证明着她的身份。
温热的指尖触碰上冰冷的肌肤,那些曾经被麻木所覆盖的回忆,如同冰下肆虐焚烧的火,带着势不可挡的疯狂灼热,烧的五脏六腑几近成灰。
触摸着脸颊的手,慢慢下滑,顺着鼻梁,滑到唇上。
原本红润的唇呈现死灰,我摸着摸着,心头突然起了恨意,忍不住用力的揉搓。
我想让她的唇恢复一些血色,仿佛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的想着……她还是活着的。
可是……她的血已经流尽了,那溅落在尸体周围干涸的血液,像是曾轰轰烈烈盛开过的红叶,一场奢靡盛景之后,徒留干枝枯败。
东泽临说:“你真是有眼无珠!”
东泽临说:“你为什么不跟她一起死!”
东泽临说:“你别和她一起死了,我不想她下辈子,还遇到你!”
其实初见时,我对这个人是没什么感觉的。
母妃长的就很美,她长的比母妃还要美。
太美的人,就像是那深渊之下的光源,所有人都追逐着光源,忘记了身处何方,一步步跳下深渊。
最终随着光源的覆灭,每个人都不得善终。
母妃的美让父亲起了贪欲,于是父亲死了,我成了宫中的皇子。
母妃不想苟活又舍不得死,便日日辱骂,说若不是为了我,便和父亲一起去了。
可若是为了我活着,又为何又不顾我的死活,推我入战场?
她想让我成为父亲,又因为心虚害怕,觉得对不起父亲,便将所有对的、错的借口,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父皇一生风光,少有得不到的东西,其实他对母妃也见不得多喜欢,不过是身居高位的人,见到最好的东西,便觉得是自己的。
偏偏那人又瞧不上自己,便愈发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最终将所有人都困在一场局中,只能以死作结。
我对人的美丑没什么偏见,只是见了太好看的人,总免不了想起母妃,想起那些不是很好的时光。
于是救下她后,便不想多留。
若一切的感情到这里就终了,没有后来的恩恩怨怨,那该多好。
我只记得在一个平凡的日子里,见过一个惊艳了岁月的女子。
而她心存着对我的感激,两人就此别过,日后岁月若是偶遇,闲聊一场。
若无相遇,便只存在记忆里也是好的。
可命运总是不爱观赏那些平淡无波的人生,像是看戏的人,总想着戏曲能跌宕起伏、或爱的轰轰烈烈、或恨得刻骨铭心,好似这样,才能有所价值,不枉此生。
“你娶我吧,你娶我好不好?!你救了我,话本上都说,救了人是要以身相许做报答的!”
她跟在我的马匹后,张扬着眉眼,像是一团烈火炽热的让人难以忽略。
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带着一种势不可挡的蛮横,轻易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我有喜欢的人了,救你不过是日行一善,不用放在心上。”
我想起那个带着浅淡笑意,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