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煜落寞的走在甬道上,身边的宫人一列列低着头快步向前。
也对,今日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怕官家暴怒,人人自危,宫墙之下,命如草芥。
“狗东西!都是一群狗东西!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啊,我们的命再贱,可也是辛苦劳作,老实本分,凭什么不配活着?凭什么不配活着?啊……”
李骁煜心中一惊,不由得抬起头,此处不是别处,便是御前内狱,刚刚那声音听起来便是里面传来的。
李骁煜只觉得双足如灌了铅一般,一动也动弹不得。皮鞭、火燎、针刑……内狱一切刑法皆在这女子身上用了个遍。起初还能听到她咒骂之声,只是后来便仅剩狱卒疲惫的喘息声。
“李世子。”耳边一个声音传来。
李骁煜抬起头,见是一个狱卒,平日里自己连个功名都没有,虽顶着侯府世子的头衔,却没人看中他。可今时不同往日,眼下他成了华陵城炙手可热的红人,就连路过的也要攀谈几句。
“那个刺客……”
那狱卒不以为意:“李世子是不放心,怕刺客再害官家?啧啧啧……”他摇了摇头:“李世子赤胆忠心啊,又身手了得,今后若是在官家面前得了脸,可千万帮咱们内狱的兄弟们说几句话。”
他正说着,却见两个狱卒抬着一个血葫芦一样的尸首便往外走。
“哎呦,糊涂东西,还不快拿白布盖上。否则被哪位娘娘公主的瞧见了,再吓出病来,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骁煜皱了皱眉,那是具男尸,头发花白,那白布盖在上面立刻渗出细密的血迹。
“这是……”
“哦,这是这个戏班子的掌案,就算是主谋吧。官家说了,要将他们的尸身挂到城楼上,暴尸七日,看还有谁敢如此狂妄!”
李骁煜见过那掌案,慈眉善目的,和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大。他只觉得心口闷的紧,踉踉跄跄的向甬道外跑去。
“青菡……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我把他们害成这样的?”
李骁煜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可眼下却半步也不敢迈进相府。
青菡站在窗前,看着那一轮满月挂在树梢。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月亮竟带着一抹血色,仿佛吸尽了这人世间一切污秽。
“疾风堂的人可得手了?”青菡见秋白推门进来,便低声问道。
“姑娘……那城楼上挂着的尸首,都不见了!”
“什么?”青菡猛的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秋白。
“是真的,一个不落,疾风堂的人赶到之时只看见两个黑色的身影,一胖一瘦,一闪身人就不见了。”
青菡左思右想,一支小铜匙攥在手中轻轻的拨弄着烛火。
“今晚我二哥可在家?”
“好像……不在,他房中的灯从未亮过。”
青菡倒吸了口凉气,心中已有七八分的猜想。
深山野林荒子甸,李骁煜站在几座孤坟前,从怀中掏出火折吹了一下,便点燃了面前一堆纸钱,映得他俊逸的脸棱角分明,清冷华贵。
一旁的苏澄明看的有些无奈,于是上前也扯过几张纸钱烧了起来。
“骁煜,你也莫要自责,即便是今日没有你阻止,被他们几人得了手,他们也不能活着出来。既然选了这条路,他们知道自己的下场究竟是什么样的。”
李骁煜抬眼看了看那几座坟,心中本就觉得苦楚,那坟简陋的很,连个牌位也不敢放,只怕一场大雨便要冲垮,今后需得记着要常来洒扫。
“几位壮士,今日是我李骁煜对不住你们。他日若能还得一二,也算李某人没白活一次。”
他落寞的狠,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眼神异常坚定。
“骁煜!”
跟在他身后的苏澄明突然叫住了他:“今日你拒绝官家,便是不想给楚媛之留念想了吧?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听楚昭霖如此问,李骁煜有些没了主意,该怎么答呢?若是实话实说,会不会毁了她的名节?
“我虽不聪明,可也不傻,你对楚媛之唯恐避之不及,能放弃那般滔天富贵,便是我苏澄明钦佩之人!”
李骁煜哼了一声:“你如今能耐了,竟学会猜人心思,所以今日你便守在侯府,见我出门才跟了上来。”
苏澄明比划着:“七具尸首,我若不来,你得抬到什么时候去?这种事没有往返回去拿的,若不是我替你推了这许多,就凭你自己?再好的身手也是无用。”
二人看着坑中的纸钱燃烧殆尽,听着头顶的乌鸦不听的聒噪,仿佛是这个不足一百年的朝代发出的弥留之音。
“怕吗?”回去的路上,李骁煜突然问苏澄明。
苏澄明眼睛一立,不悦道:“笑话!我苏澄明所到之处,就连阎王都要退避三舍,我会怕?其实……我就特别羡慕如你这般聪慧过人的人,跟着你耍,我乐意!”
李骁煜苦笑着,心想也不知这算不算扣下她二哥,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