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海中的技是什么呢？是精妙的招式？是绝巅的法门？还是磨练出的高超技艺？若是这样，那你就把技想象的太狭隘啦”

叶川盘膝坐在地上，手臂轻轻挥过，在面前浮现出来了一副精致的棋盘，叶川招了招手，示意海伯利安坐下，

“下过棋吗？”

海伯利安点了点头，不论是什么文明，至少在她见过的所有文明当中，都会有这种依靠智慧取胜的博弈游戏，且形式非常多样。

“那你应该知道，在下棋时，某些位置，或者某些走法的胜率，是更高的，就比如一种叫做围棋的棋，没人会在开局下在最中间，也就是名为天元的位置，因为这种走法的收益很低，所以这就是很垃圾的技”

叶川一边讲解着，一边在面前幻化出了无数的棋局，然后将其一步步回退，再从每一个回退的过程中，衍生出新的结局，

“看，所谓的技，就是让你通往胜利的概率更高的东西，如果你每一步棋都走在了胜率最高的位置，那么你每一步棋的胜率就会越来越高，直至达到百分之百，这就是技，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也是无解的结局，不论别人做了什么，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在你的计算之中，都是你通向成功的垫脚石”

“放在武道之上，技艺，就是你的一招一式，都拥有着最多的变化可能，足以应对对手的每一种招式，你的每一招，都能让胜利的天平倾斜一点点，最极致的技，也就是无论当前处于什么样子的局面，你都能看到一条通往最终胜利的结局，换句话说，也就是你脑子里已经有了无数种胜法，你所要做的，仅仅是把符合当前状况的胜法拿出来罢了”

海伯利安若有所思地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来了一颗黑子，顿时，无边无际的幻影开始崩溃，只留下了那依旧称得上浩如烟海的，与当前事实符合的最终结局，

“这就是极致的技吗，也难怪技会代表着效率，如果每一步都比对方的效率高，那确实是对方无法摆脱的死局，这就像是两个最顶尖智能的博弈，两位看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每走一步，一方的胜局会不断增加，另一方的胜局会不断减少，直至再也看不到胜局，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海伯利安长出了一口气，

“技的本质我明白了，那阳谋之外的阴谋呢？”

“嗯，还算不错”

叶川满意地笑了笑，教聪明人确实称得上是一件很舒服的，令人愉悦事情，

“至于阴谋嘛，这就有意思的多了”

叶川一念之间，面前的棋盘再次变化，变成了一副象棋棋盘，摆出了一个非常经典的棋局，弃马十三招，这是象棋谱上极其有名的棋局，记载在橘中秘中，作为开篇第一式，可想而知，这一式在象棋界地位上的重要性。

但叶川选取了这一式作为切入点，正是因为，这可以阴谋诡计与阳谋的分界。

弃马十三招，最绝妙的地方就在于，可以说是白送了一个马，将真正的杀招藏在十三步之后，这显然不是一般的人力能算计到的，至少没人能在初次接触到这个棋局之时看到十三步之后。

所以它可以作为阴谋来看，因为无论如何，都没人能拒绝掉开局就让对方少一员大将的诱惑，可实际上，就算你不吃那个马，结局也不会有多少变化，先机已失，无非是死的更慢一点。

“所谓阴谋，就是让别人怀疑，不止是怀疑对方的企图，甚至要让对方怀疑自己，最厉害的阴谋，就是让别人陷入自我怀疑的循环，就拿这个棋局来说，你会选择吃下这个马吗？”

海伯利安思索了一会儿，

“如果不想那么多的话，我会”

“对的，所以这就是阴谋，利用对方的心理来进行布局，只要没看到真正的杀招，或是被眼前的诱惑蒙蔽了双眼，只当是对方犯的低级失误，没能经受住诱惑，那么就注定了十三步后输下棋局的结果”

叶川说着便将所有的结局一一展示给海伯利安看，包含着各种各样的应对措施，以及一成不变的结局。

“但你有没有继续深思呢？如果你在与敌人交锋的时候，对方露出了一个破绽，你会怎么想呢？是认为这个破绽是对方不小心露出来的，然后抓住机会呢？还是怀疑这是对方布下的诱饵，实则藏了巨大的陷阱呢？又或者想到了这是对方设下的空城之计，故布疑云，实则那就是一个破绽呢？对方正是在赌你不敢上钩，然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借助这一个破绽争取来的机会，一举逆转胜负。”

叶川直视着海伯利安的眼睛，缓缓地为海伯利安展示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点什么，看出来她究竟会如何抉择，

“要知道，很多时候，可没有如同现在这般富裕充足的时间，让你去仔细思考所有的可能，更不用说，现实不像是棋局，将所有的变数都摆在明面上，供你去推演，现实可是会隐藏着许多的东西，不到最后一刻，你根本就揭晓不了答案”

海伯利安闭上了眼睛，叶川灼灼的目光让她有些紧张，她忽然想到了之前与叶川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