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捏着一根烟,抽了一口,升腾的烟气和从堂屋里洒出来的昏黄灯光混在一起,看上去就像褪了色的旧照片一样。
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汉子,“远发,那天的事情,人家专家只是个意外,你也莫太计较了。”
扭头盯着地面的汉子哼了一声,“我相信,他不至于说故意对小娃娃动手,但是哪个看不出来,他就是看不起我们!”
他一拍膝盖,手指伸出虚点了几下,颇有几分愤慨地看着黄友全,“村长,你看到的嘛,我们去欢迎他们,他把我们的人赶起走,你给他散烟,他抽两口就丢了,还有那个脸色,鼻子都要朝到天上去了!这不是看不起我们是啥子?”
黄友全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淡淡道:“是啊,他就是看不起我们。但是,这重要吗?”
汉子一愣。
黄友全叹了口气,“人家是有学问的,人家是城里人,人家是专家,人家确实有资格看不起我们啊!”
他伸出手,示意想要插话的汉子听他讲完,“是,没得哪个希望被别个看不起,哪个人面临到这种情况心头都不爽,但是勒就是事实。如果我们不想办法,脱贫致富,今后我们的娃儿,还是要被别个看不起。哪怕走出这个山沟沟,去城头读书工作也一样。我们该想的是咋个让自己富强起来,而不是去计较这些事情。”
“这是一点,还有一点。我们换个角度来说,人家虽然看不起我们,但是该做的事情有没有少做,我们这个村子想要过上好日子是不是还要靠他们?”
他看着汉子,轻声道:“远发,人穷气短啊!”
汉子低下头,沉默不语。
“而且,你想一哈,为啥子他哪儿都不选,偏偏指名道姓要住你屋头?”
汉子嘟囔道:“那哪个晓得!”
“你啊,一天多动哈脑壳嘛!”黄友全白了他一眼,“他要来你屋头住,不就是存了向你道歉,认错的心思咩?不然他为啥子不住我屋头?他是稀罕你那个四面漏风的厕所,还是喜欢你这个看不到啥天日的瓦房子啊?”
汉子哼了一声,但没还嘴,显然也觉得黄友全的话说得有些道理,不过暂时放不下那份傲娇罢了。
“再一个,那个徐专家住一个月,有六百块的食宿费,这个钱,村上也不收,都交给你,也就当给你补贴家用了,咋个一个月都能多落个两三百。”
汉子冷哼一声,“老子缺钱晓得自己去挣,不稀罕!”
“那你去挣噻!去挣套大房子出来嘛!让你婆娘娃儿过得舒坦点嘛!”
黄友全语气一重,骂得汉子涨红了脸,却说不出啥话来。
“有那个钱,给静娃儿也买点喜欢吃的零食,买点喜欢的玩具。”黄友全从包里摸出烟,又递过去一支,感慨道:“再苦不能苦了娃娃啊!”
汉子皱着眉头,默默抽了半支,一咬牙,“那要得嘛!我同意了!”
“记到,有啥子事,跟我说,我不行我找霍书记,千万不要莽撞,整出啥子跟专家吵架割孽的事情,那就要坏了大事哦!”
“放心,村长!我黄远发其他的不说,为了村上的大事,我忍得住!”
“好!那你抓紧收拾一间房出来,明天我就带专家过来。”
“嗯,要得!”
......
第二天,在牛角村开的那场会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整个村子上上下下期盼了好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谁要敢跳出来说什么胡话,都不需村上或者镇上出面,旁边的人就能把他收拾一顿。
只不过,这是群体表决的情况,等真正事情推动起来,涉及到具体利益让渡的时候,那就是考验村委处事智慧和应变能力的时候了。
在一片欢呼和激动中,大会成功结束,领导退场,专家离去,群众散开,只有徐继远拖着一个大大行李箱,无助又忐忑地在村委会的一间办公室里,等待着村长的安排。
几分钟后,村长黄友全领着一个汉子走进了房门。
瞧见跟在村长后面的人,赫然正是那天将自己一把推开,并且怒目而视的那位,也是自己即将住进对方家里的人,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思想准备的徐继远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脚趾紧紧抓起。
“徐专家!你好啊!”
就在他紧张的尴尬中,汉子三步并作两步,伸出双手,一脸谄笑,“村长都跟我说了,实在是太荣幸了!”
徐继远愣了愣,下意识地在心头生出一股嫌弃,旋即又压了下去,扯了扯嘴角,“你好,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汉子连忙笑道:“说那些!你莫嫌弃就好!”
黄友全笑着道:“好了,你也莫多说了!徐专家也累了,就抓紧回去安顿吃饭!”
“对对对!”汉子连忙点头,“村长,一起噻!”
“要得嘛,我也去你屋头讨口酒喝!”
汉子哈哈一笑,伸手就抓过徐继远的行李箱,小徐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