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放下茶盏,似是胸有成竹,“诸位无需烦恼,后续诊治诸事已安排好,她中毒情形并不严重。”
“只是——”,他话锋一转,“稚子尚小,为何有人要下此毒手?若情况有异,不如报官为妥。”
终于还是来了!
这提议既符合当下情境又极为刁钻,林羽虽心中坦荡,又不免沉重交杂,默默打量着对方。
这医者比上次相见时少了些刻薄,大概正客座别处,不好反客为主太过。
“先生,此前我们多有隐瞒,这孩童并非亲故,只是一段巧缘,实在不忍她流落街头。”
顾梓恒适时地表现出了讶异,看她神色从容,等她继续说。
林羽将那雨夜如何在旖旎阁前发现孩童之事坦白云云,也不避讳告知自己对案情所知与孩童身份的揣测。
此话一出,算是把话题聊到台面上。
“她中毒之事,实在匪夷所思。”
顾梓恒正色听完,先抬手一记虚礼,措辞显得相当谨慎,没有正面去聊案情。
“我因案件变故,临时受托于刺史庄大人,虽未深及细节,倒刚好晓得那案里有这么个孩子存在。”
几人十分默契地把孩童之事模糊过去,
顾梓恒续道,“她终是年幼,神思恍惚之下未必能说出有价值的线索,担不起极其紧要一说,大娘子不必多生烦忧。”
她起身福礼,“我只盼她尽快恢复健康,至于我林羽之清白,自然还仰仗先生的医术与信任。”
顾梓恒郑重作揖算是应答,又约定不日专诊,叮嘱道,“以她的身体情况,多多沉睡休息为佳,待我呈送医笺,再见不迟。”
说罢便起身辞行,恰时,一个学徒从后院跑出,手里新揣着一个物十。
几人谈话间,竟不知顾梓恒已对学徒安排了任务,那青年对手中物十如获至宝,凑近顾梓恒身边耳语了几句。
顾梓恒随即亲手拿起物十揣入怀里,行动坦荡,毫无避讳,见主人家疑惑,不紧不慢地解释。
“大娘子放心,我只吩咐他们在院外搜寻,推测是否孩子误食有毒花草,并未堂皇入室。”
他侧目瞥向身后,学徒二人不约而同后退半步,躬身作揖道,“小的们唐突,请大娘子恕罪。”
林羽连忙摆手回礼。
目送一行人离开,待返回堂中,三人一时无言。
文周易更像是吃瓜看戏外人,难得见林羽竟在恍惚,噗嗤一笑。
“大娘子醒神了。”
林羽定神,见文周易面浮玩笑之意,忽而也骤然放松,不禁笑道,“我今日似乎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文周易哈哈轻笑,摆摆手宽慰道,“大娘子盛名在外,只要有心救那孩子,总是瞒不住的。你心坦然,何所畏惧?”
“况且,”文周易似是有疲累,吁口气坐下,“那位顾大夫并不似节外生枝之人,他今日之言既无刻意避讳,又无其他要挟之意。”
林羽一并回想,觉得甚是。
来人自恃甚高,说话无不暗含深意,一点都不爽快自在,今日绕来绕去半天,只一味试探,却感受不到他图财或图谋旁的。
“你怎知他不是威胁我们要报官?”
文周易思考片刻,摇摇头,“距案发已超一旬,这孩子是唯一目击者,原本若安然度日,大娘子尚可有辩词,也能占据主动,如今她莫名中毒——”
形势若再往后发展,自己便真的牵扯其中了。
林羽不得不点头承认,情况真的在一步又一步变得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