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见放松,“你如今虽不站在台前,但少主的威名还是做实了,瞧把他们吓的。”
他招招手,顾梓恒老实地在床边坐下,侍从见父子俩要说体己话,连忙识趣地退下。
片刻,顾梓恒特地看了一眼房门,转头正色道,“义父现下有牵挂之事?”
虽然问着问题的时候,心里还不免打鼓,但遇到真被义父留意的事物时,他完全不敢大意。
一则义父本就脾性清冷,如今能影响到情绪的更是鲜见,二则若事关朝局,极可能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是千珏城主人的动向,还是济阳城的凶案可能牵扯出劳什子内廷隐秘?
其实这两桩,顾梓恒肚子里皆未备好腹稿,一桩不知如何启口,另一桩前路未明,危险程度未知,若真被问及,只好从实招来。
黑衣人将大半分身体的力气依在床边的几案上,神色倦怠,语气轻缓,“你且放心,我再不会自找烦恼,只是最近,”他特地顿了一顿,“舟儿与你见面次数甚多。”
果然是瞒不过,他在心里叹气。、
庄清舟为徐平之案所困,忍不住上门求救来了。
这员白虎营大将少年时期于千珏城六部院就臭名昭著,天不管地不服,很对义父脾气。
几番调教下来,不说文韬武略也算进退得宜,遇事独立应对的机敏颇得上位者欣赏。
因最近的案子,怕是病急乱投医了。
顾梓恒老老实实道,“前阵得义父指点,如今我们已有指向,但越探得深入,我心中反而越不安。”
“那烟花之地不是你或舟儿一时半刻能探究到底的,若你再顾及吾的存在,岂不是更束手束脚?”
黑衣人说得不急不慢,见对方马上要抬嘴辩解,摆了摆手。
顾梓恒不再言语,算是默认。
庄清舟身上贴着明显的标签,他的谪贬,在外人眼中更像是一方势力倒塌后理所当然的连带结果。
如今,旖旎阁夜夜金屋容色,歌舞娇春。
原因无他,庄清舟一个下州五品刺史,拿着区区40两的年俸,脱掉白虎营军褂,立马就得老老实实接受西京官场等级制度的残酷毒打。
案发后,他成日在自己府衙鬼鬼祟祟提防着一切,把“府衙后厨房的耗子会不会是盟国谍者”之类的疑心大咧咧写在脸上。
生怕一个不小心,那尸体灰里扒出来的物件被人认出来。
这二病中得不轻,苦了一众知晓案情底细的亲信属下,惟师爷首当其中,再不堪精神虐待,偷偷摸摸往有家医馆看了一次诊。
师爷原本仅知医馆通联千珏城薛王府,却不晓得“大公子”日日厅中坐堂,他只当中转站转呈密信所用,好巧不巧,前往当日被顾梓恒撞了个正着。
黑衣人略清秀的眉峰微微蹙起,用白皙瘦长的手指轻轻叩响几面,道,“若是你,到底查信物、毒,还是那楼?”
顾梓恒沉吟片刻,答道,“自然是谁先露出马脚先动谁。”
许是凝神听话也极为耗神,黑衣服挪了挪半身,轻轻喘口气,一时说不出话。
但顾梓恒从他的反应,已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