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一边关注着事态发展,一边在心里梳理了一下当前的官场环境。
江淮省是大省,下辖十多个州府,比现代的皖省要大得多,首府设在江宁,也就是著名的金陵。而为了协调秦岭及两淮各地的关系,朝廷又在淮南设了巡抚衙门。
巡抚不管具体的民生政务,只担监察职责,对接各省总督衙门,并不具备太大的实权。
因此,总督才是真正的封疆大吏,掌控数百万黎民生死的大人物。
如果真是漕运妄想掌控所有水道,联合盐商和日渐凋零的卫所官军干下此等大事,那都不用自己出手,韩总督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抛开水上的巨大利益不谈,没有任何一位主政官员愿意看到治下出现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衙门,而且还是胃口这么大的。
“王爷,大门打开了。”
经赵将军的提醒,白芨回过神来,身子稍稍前倾,紧盯着从大宅里面出来的妇人。
“小,小妇人金氏,见过青天大老爷。”
“你们老爷呢?”认出来人是谁,吴县令眉头一皱,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
他都亲自上门过问了,对方竟然只让一个妾侍出来相待,好不识礼数。
“回大人的话,老爷和几位公子都不在府中,这家里也没个正经的主子,小妇人哪里经过此等大事,所以,才紧锁大门,不敢放人进来。”
金氏看起来不过双十的年纪,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在火把的映照下身姿尽显,面对县令大人的威仪显得越发娇弱,说话间不停用绣帕擦拭着眼角,我见犹怜。
正经文人出身的吴县令,最是不擅长与妇人打交道,觉得跟对方有理也说不清,徒费口舌。
他也没想到,章家居然没有一个男丁在家,顿时觉得当下的状况变得棘手。
“你是说你们老爷和章大郎他们都出门了?”
“是的,大人,小妇人不敢胡言,昨日老爷他们就出门去了,您看?”
金氏半边身子都靠在丫鬟身上,不紧不慢地回着话,不时偷偷看一眼吴大人的脸色。
“林老爷子,既然章家没有主事之人在府,咱们先回去吧,且从长计议。干耗在此,别人会说林家欺凌妇孺,于声名不利啊。你放心,此事本县会过问到底。”
“好吧,多谢大人为小民做主。”
望着不明内情的县尊大人,林老爷是有苦说不出,只好借坡下驴带领一众家丁往回走。
吴县令心里还记挂着王爷的事,不想把时间虚耗在这里,见对方识趣,心里也松了口气。
离开前,他突然转过头,对一旁的的妇人疾言厉色:“金氏,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本县不管他们是真出门也好,有意搪塞也罢,明日日落前,章府男丁必须到县衙候命,否则别怪本县不讲情面。”
“是,是,小妇人记下了,大人慢走。”
“哼。”
吴县令一甩衣袖,迈着八字步,三两脚追上前面的林老爷子,低声交流。
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热闹就此落幕,一众吃瓜群众在门口逗留了片刻,过了过嘴瘾和眼瘾之后,纷纷散去。
白芨丢了几个铜板在桌上,起身之时正看见己方的军士在赵将军耳边说着什么,嘴角不由得弯了弯。
还真是一场好戏。
“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金氏出门时打发了一名家丁出去,正是城外方向。”
“嗯,跟紧了,咱们也启程吧。”
“是。”
吴县令没从林老爷子嘴里套出什么,回到县衙才发现王爷已离去多时,只留了个卫士在此守候。
“小哥,王爷呢?”
“王爷命卑职在此等候大人,她与赵将军先行一步,已经前往小莲山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吴县令听到这个地名整个人都不好,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他赶紧套上皮甲,叫来一开始那名衙役,吩咐道:“让大家今夜都别睡了,都警醒些,另外派两个人守在城门口,随时准备迎接王爷。”
“知道了,大人。”
出身近卫的军士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去管他们,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等对方准备妥当后立即牵来两匹大马,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县令明白这一趟说什么也跑不了,认命一般跨了上去,“本官走后,县城立即执行宵禁,任何人不得随意上街。”
“是。”
下完最后一道命令,他一甩马鞭,往外冲了出去。
与某人的急切不同,白芨则是不疾不徐,任由马儿慢跑在官道上,离县城越来越远。
“王爷,您这一招打草惊蛇的效果极好,耿将军刚刚传信过来,又有一批人往山中去了。”
先前赵将军还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大张旗鼓,丝毫不掩藏自己的行踪,还作势把当地的县尊给扣了起来,原来是为了惊一惊暗中的贼人。
白芨看到对方佩服的神情,饶是脸皮再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