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身上早已湿透的衣服又添一层, 衬衫边缘水滴坠着滴答滴答的凝结成滴落下。

寒冬腊月，哪怕身处在拍戏密封的场馆内，温度也半点回不上来。

垂在身侧的手微蜷起指尖攥拳，段斯辰眼眸微垂, 面色苍白乃至微抿的唇上都不见一丝血色, 被水打湿的头发几缕发丝落在脸颊，显得格外狼狈。

“不是说倾盆大雨的场面吗？”不远处的段星辰眯着眼上下打量段斯辰, 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 往后靠在加厚的沙发椅中，手搭在扶手上轻点, 漫不经心道：“演戏最忌讳造假, 到时候拍出来的东西没法入眼。我投资这么多钱，可不是为了看你们P图抠图的。”

旁边的导演笑着应声：“是是是，段少说的是。”真心想着电影, 话音落下不免又解释道：“只不过一会开拍也有洒水车, 现在湿的太过，等一会洒水车开可能会出反效果。”

段星辰眸色一沉，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我所要求的事做不到吗？”

他强调的是‘我要求’而不是拍摄效果。

导演听出他话里的刀刺, 顿了顿，又说：“我身为导演, 肯定是希望拍摄效果好不是, 段少说的有道理, 我这就让他们多加几桶水, 雨天的戏确实还得是淋透了拍出来的效果真切。”

段星辰不耐烦的摆摆手。

导演识趣的退开, 扭头招呼着助理上前。

拍摄场地就这么大。

他们说话也完全没有避讳, 更没有刻意的去压低声音。

嘈杂的交流声都盖不住段星辰那故作冷漠的话语中讥讽挑衅的意味。

“斯辰哥。”段星辰起身扯过一旁的毛巾，上前递给他，“把脸上的水擦擦吧，一会还要入镜呢。”

段斯辰神色漠然，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更没有理会段星辰的自娱自乐。

段星辰微微一笑，视线打量着段斯辰狼狈的模样，不着痕迹的扫过袖口处随意搭配的，一枚就可以抵段斯辰在这破剧组待半年所赚的片酬，心情愈发的好。

“你别生我气啊斯辰哥。我也只是想让这部剧拍出来的效果更好一些，你身为一个演员，应该……”话音适当的停顿，段星辰面上笑意越深，“会比我更在乎这些的对吧？”

“毕竟进圈是你自己的选择，都说有爱才有动力，所以，努力想成为专业演员的你，肯定不会因为淋点水就心下埋怨吧？别那么娇气，大男人就要不拘小节。”

段星辰已然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斯辰哥别担心，我就在旁边等着，你要是身体撑不住，我会叫救护车来，只是，毕竟你现在还只是个新人，剧组拍戏被救护车拉走，知情的人知道你是认真工作，不知道的路人只会觉得一个大男人入了圈当了演员还惺惺作态不敬业。”

“所以……”段星辰轻快的眨了眨眼睛，端的是无辜懵懂：“斯辰哥，你要坚持住啊，做演员的，谁还没经历点磨难，更何况违约金那么高，你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背债吧。”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段斯辰都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但段星辰现在心情好，全然不在意这些，手里的毛巾随意一松，任由它落地沾染上水污，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此时，身后却轻飘飘响起一声：“你在怕什么？”

段星辰嘴角笑意一顿，猝然转身，沉声道：“你说什么？”

段斯辰将落地的毛巾更深的踩进水里，与段星辰擦肩而过，“你心里有数。”

“你……”段星辰咬了下牙，又来了……明明现在站在高处的人是他，爸爸妈妈喜欢的人也是他，凭什么段斯辰总能用一副轻飘飘的不甚在意的样子面对这一切？

似乎有意避开他的交谈，段星辰再转身，视线追着段斯辰去，只见他已然走远。

段星辰深吸一口气，用着绝对的自控力压下心里的不快，扭头说话时语气却怎么也藏不住：“导演！还拍不拍了？我耽误一上午的时间在这就看你们玩水吗？！”

当日拍摄的镜头在导演的打板下开始。

洒水车泼下细密的水，以鹅毛之势凝起大雨倾盆。

这么大的雨里，人走在其中也只能依稀看见影子，别说正脸，可能连面颊的轮廓都无法勾勒清晰。

段斯辰站在其中，按照剧本中的内容，缓步向前走着。

没有撑伞，冰冷刺骨的水很快覆盖湿透的衣服，蜿蜒勾勒着身形的轮廓。

水量过大，片场的排水不行，只十几秒不到，脚下的地面都隐隐有了一层积水。

饶是如此，段斯辰身形依然稳健。

到后面，已经冻到麻木，耳朵嗡嗡的只剩下水声。

今天这场戏没有上妆，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在这种程度降水量下都难以维持，如此，更显得面色苍白。

导演隐约觉察出了不对，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背靠段家的段星辰。

不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