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星无月。
这里林深树密,阴森,死寂。
这里有路。
一条被厚厚松针覆盖的小路,人走在上面又滑又软,一不小心就会摔上一跤。
楚悯脚蹬平板鞋,刚刚就摔了个屁墩。
这里有人家,虽看不见灯火,但能听见狗在叫。
再往前行就听不见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死人。
有死人的地方就有坟墓。
小路两边,林子深处,大大小小的坟头数不胜数。
有古坟也有新坟。
有黄土垒成的,也有石头砌筑的。
有外表完好无损的,也有倒塌大半的,被野兽刨出一个大洞的。
有长满荒草无人祭奠的,也有挂着白色、红色坟飘的。
这里树冠茂密,不见天日,阴森凄凉,就算是在炎热的夏天也会觉得凉气逼人。
坟飘随风轻轻摇曳着,晃眼一看,好似一个人在那里缓缓向你招手,“来啊,过来这里……”
楚悯简直不敢想下去。
他很久没有走过夜路了,偏偏又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现在难免有些紧张。
手电雪白的亮光扫在白花花的石碑上,隆成一堆的土包上,格外刺眼。
更可怕的是,还要一个一个的看。
谁也不知道,究竟哪个坟前才放置有木牌。
尽管他已刻意压低视线,不去注意坟墓本身,而是坟前,但仍是感觉后背直发凉。
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因为不知道韩梅会在哪个坟头搞出什么样的幺蛾子出来。
毕竟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坟山冒险游戏。
辛向晚则恰恰相反。
她已习惯了在夜晚生活,也不用考虑那么多。不仅不紧张,反而愉快地哼起了多少有些不着调的小曲儿。
简直比一场周末惬意的郊游来得还要自在。
为了缓解紧张、压抑的气氛,楚悯笑问:“你在哼什么?”
“歌啊。”
“什么歌?”
“不知道,就是路边摇摇车上那种歌。”
“你不害怕吗?”
“一点也不。你难道害怕?”
楚悯笑了,“坦白的说,是有那么一点。”
辛向晚问:“不就是些土堆么,你怕什么?”
“我怕的不是土堆,是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就好像随时都有个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那种感觉。”
“就像那个人一样,是吗?”
说着,她抬起手臂向一旁指去。
楚悯怔住了。
这句话让他的心脏猛然收紧。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电转向那个方向。
辛向晚说的不错!
那稀疏的灌木丛旁边,两个土坟坟沟中,真的站着一个人。
一个脸色苍白,带着乌黑瓜皮帽,穿得一身黑的男人。
他的衣服质地僵硬,像是纸张一般。
他直挺挺地站着,双臂下垂,一动不动,面对着这边。
二十来步的距离,不算远,甚至能看到他双眼紧闭。
两个人都看得出来,那不是一个真的人,而是个拥有极强灵力的魂体。
辛向晚看着楚悯脸上僵硬的表情,突然就明白了:原来平时淡定自若的他,居然如此恐惧这些事物。
一个外表看似坚强、冷傲的人,他的内心,也是柔软的,是需要保护和安慰的。
她笑了,伸手拍拍他肩膀,“不用害怕,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的。”
楚悯心中微颤,却硬着头皮说:“谁说我怕了,我只是一时间没有做好心里准备而已。”
说罢,他从后腰上掏出玩具枪,以非常标准的战术动作瞄准黑衣人,亮起嗓子说:“谁在哪?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黑衣人一动不动,没有睁眼,也没有开口,却凭空有个尖细的声音传出,“难道二位看不出来我不是人吗?”
“当然看得出来。”楚悯说,“我是问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黑衣人冷声说:“这里是我家,我睡久了出来透透气,还要经过你的批准吗?”
他说得不无道理,这里是坟山,是他的家。
楚悯有点尬尴,放低手电和枪口,干咳一声,强笑说:“不好意思,是我紧张了。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黑衣人说:“倒是你们,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鬼鬼祟祟的有何企图?!”
辛向晚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是来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块牌子。”
“胡说!我看你们分明就是两个人模狗样的盗墓贼!”
这里坟头众多,又是夜深人静时,是有足够的理由这样怀疑。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