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师兄当然不能, 不过和聪明人聊天的好处是,不用谢芷清多说什么,师兄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不答应的理由是什么, 就是谢芷清要拒绝他的话——大家都是外院的高材生,他觉得自己回归家庭是浪费, 凭什么觉得她就行?
她是在一些无法明说的隐形地位上不如他, 但起点线并不能决定谁走得更远。
师兄先是愣住, 然后笑了笑。毕竟大家都是搞外交的人, 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
“抱歉, 是我冒犯了。”他的声音放轻,眼中的欣赏却更浓,“如果还有下次向你告白的机会, 我会重新组织语言, 希望我们能早点在外交部重逢。”
谢芷清眉毛上挑, 和他握了握手:“那,也希望师兄将来有机会能关照到我。”
听着她话里落下的重音,眼前的师兄还颇有几分无奈。
真是……锱铢必较,处处不落下风的姑娘。
明月温柔,而烈日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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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芷清的确是有外交理想的, 即使她不说, 她身边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如果没有对这项事业的十足热爱,谁会放着能上清北的分数选择外院, 还过着如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在她的世界里, “娱乐”两个字仿佛是不存在的,偏偏她的生活又不沉闷, 绝没有背水一战的沉重, 反而看上去比天天打游戏的人更开心。
她的舍友得出结论:“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喜欢学习的人!”
每次知识掌握进度往前推进, 谢芷清脸上的喜悦就会疯狂外溢,这种发自内心的、最纯粹的快乐让旁边刚氪金十连的舍友自惭形愧,连刚抽到的SSR都没那么香了。
所以打游戏还是要拉个床帘,不然看到谢芷清会有负罪感(划掉)
学外交,确实是谢芷清仔细思考过,自己最想走的道路。一根弹簧压得越紧,在松开手时就会蹦得越高。
也许就像若清说的,他们兄妹姐妹几个是到了现代后纷纷陷入叛逆期,越是从前不让做的事,在夏国发现能做了,就迫不及待想去尝试。
他们将她关在宅子里,她走出去还不够,还要走得更远,走得更高。他们想用一口井困住她的视野,她偏要探索浩瀚无垠的世界。
她必须要用实际行动证明,女人同样可以代表国家形象,这从来不是所谓君子的专利。
前路已有先行者,她会接过火炬,让其生生不息。
直到现在,她才深刻理解马斯洛需求理论的第五层。这种自我实现的满足感,对她来说是致命吸引力,如果让她停止前行,可能比网瘾青少年戒掉游戏还要难十倍百倍。
谁还没点嗜好啦——她可太爱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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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不会辜负努力的人,在谢芷清日以继夜的沉迷学习(?)中,她不仅包揽了校内和国家奖学金,还在大二学期当了交换生,大三就进过联合国等国际组织和机构实习。
在外交部直接招录和保送研究生之间,谢芷清谨慎考虑了很久,还是选择了前者。虽然考研后的岗位起点会更高,但她有信心,能在三年内积累经验,走上更好的位置。
因此,在谢嘉衡还在备战选调生考试时,谢芷清已经成功上岸,获得了外交部的正式编制。
从狭义概念来讲,这是谢家在夏国扎根七年,“参与政治”迈出的第一步(不算搞科研的谢嘉平),还取得了如此高的起点。考进外交部,也就和进入礼部差不多,虽然目前连个主事都称不上,但这也是六部之一啊!
比起科举后还要进入候选行列,等待漫长的岗位出缺,谢芷清就相当于殿试后被皇帝点名做官,立刻给安排了工作,还是中央的“京官”!
若非城市里早没了祭祀的风俗,谢瑾瑜都想开祠堂,带她进去拜祖宗。
——好吧,谢家在这也没祠堂。
相比起父亲掩藏下淡定外表下的激动,当事人谢芷清倒是真正的心情平静。无论是外交部招录,还是保研的流程都很清晰,往年都有例可循,这是她努力几年应当收获的成果。
要说心潮澎湃,那也是做计划时就澎湃过了。对于她的奋斗而言,这叫顺理成章。
不过,她倒是没有拒绝家里人庆祝一下的提议。反正全家人北上来帝都,还能见见整天泡在实验室的嘉平,和若清那边的“亲家”联络下感情。
顺带一提,谢芷清觉得那位师兄几年来对自己锲而不舍,应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虽然嘉平和郑毅的信息都算是保密的,但师兄的家庭背景也不简单。
等到她进了外交部,才真正记住师兄的名字,金天朗。
这大概是一种掺杂着真情实感和利益交换的爱,她本人的学识和谈吐,她的人脉关系,都精准地命中了金天朗关于“伴侣”的需求,到哪里去找一个既喜欢又合适的人呢?
说起来可能有点复杂,但谢芷清很明白这种感情。
大概,就和父亲对母亲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