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五百年前的自己为何会消失，景却完全不记得了。他所见的不过都是这双龙角所记录的。

颈侧到脸颊传来微小的刺痛。

景却碰了碰，是龙鳞。

但并非他自己的。

龙鳞呈淡蓝色，小小的一片

——是似露的。

“哥哥……你怎么又要走啊……”

“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还有漂亮的裙子。”

“那你要快些回来！我想穿新裙子！”

少女笑起来，脸上的婴儿肥可爱极了，眼睛里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哥哥从来不会让她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她相信所有的人都是好人。

景却甚至连自己去清秋城做什么都没和她说，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许下的承诺没有兑现，似露在看到那把由哥哥的脊骨制成的雪白长刀刺向自己时，她还觉得“朱”只是和她闹着玩。

似露的记忆中并不包含“朱”的来历，景却依然没有告诉过她。

找到“朱”。

景却碰了碰脸上的龙鳞，好像能透过这鳞片感受到似露的温度。

转身去看复雪和苑明，那片失色的龙鳞已经被孥用完了所有力量，并没有让他们好转。

淡蓝色的鳞片从颈侧撕下，血顺着染红了衣领。

谢谢你，似露。

一个月后。

水华村。

“那两个公子长得真当俊秀啊……”

“俊是俊，就是一个白了头，脸上有疤；一个睡了一个月，好像是瘫了……”

“连他们养的狐狸都秃了……”

几个村民偷偷讨论着，不过他们倒也没有恶意。相反，这一个月一直在帮助景却三人。

复雪是十六天前醒来的，他对自己还活着感到不可思议。一找人，果然，景却颈侧一片撕裂的伤口。

苑明一直是狐狸形态，不愿意变成人，天天窝在景却身上。柳熵也不见了。

“苑明，出去走走吗。”复雪推门，看着睡在景却身旁的狐狸问道。

狐狸睁开眼看了他一下，甩了甩尾巴。

是不想出去的意思。

复雪无奈地关上门，准备四处去转转。

“崔婆婆，您知道那边单独的那间屋子里住的是谁吗？”复雪指着之前那个怪物住的房子问。

崔婆婆年岁已高，不过身体还很强健，就是耳朵有些听不见。

“什么？！”

“咳，崔婆婆！您知道那边单独的那间屋子里住的是谁吗！”

崔婆婆听清了，眯着眼睛望了望，一拍大腿，连手里的葱都掉到了地上。

“之前住着一个挺好的女娃儿！还是我们大家一起养大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她再也不出门了！”

“有谁！来找过她吗！”

“说是她母亲！要我说这么多年才来找！太晚了！”

“村民们和她相处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她确实一直在等她娘！后来她怎么也不出来！大家也就没去打扰她！”

……

问了许多，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复雪又在沙滩上走了一圈。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海呢。”

是景却。

他看上去非常虚弱，以前的景却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是气血还算足，现在看起来简直像病入膏肓的患者。

景却和他大概说了芙泉宫的事情，不过没告诉他自己又抽了龙筋，还是用来镇压海底异兽了。

或许是宿命吧，如果不继续镇压，万一跑出来了，景却估摸着就自己这运气，那些怪物肯定还会给自己碰到。

“所以柳熵是你的一片龙鳞？”复雪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柳熵曾经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和他们共同生活了那么久。

“嗯……我确实从那片龙鳞里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景却停顿了一下，复而鼓起勇气般对复雪说：“我……想了很久，我身边总是很危险，所以……”

复雪眯了眯眼睛：“所以你想一个人？”见景却不说话，复雪知道自己猜对了“连狐狸也不要了？”

“如果我再看到一次你们的惨状，我或许……真的会疯掉。还有本在乾村可以安稳度日的柳熵……”

洗龙池和似露殿中的场景再次浮现，景却的手都开始神经质地发抖。

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复雪居然没有骂他，只是回过头去看平静蔚蓝的海面。他突然淡淡说道：“如果没有你，我还在轮回里。柳熵每年十二月十一都会自杀。而苑明，一直一直等你。”

他看向景却：“我们都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饭。世上有什么事情能够纯然享受而不付出代价呢。你就当我们跟着你是为了吃你做的饭吧。”

就这么被复雪轻飘飘地揭了过去。他转身走了，徒留景却立在海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