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
一群太监们把姝宜张君玄分开,表面恭敬,实为胁迫的架起不甘心的姝宜和小梨儿向王府走去。
“慢着…”
张君玄抬手缓缓解下他厚实的狐裘大氅,从马上抛下,正砸在姝宜被雪染白的头发上。
“收起你那不知死活的可怜劲儿,本官看着心烦!”
说完就驾马前行,老太监迟疑的看着二人,心下了然,赶紧跟在张君玄的后面,陪笑道:
“圣上今儿难得高兴,来来回回的念叨着您呢…您那嗓子真是绝了,学啥像啥…圣上可不就疼您嘛…”
姝宜瞪着张君玄远去的背影,随手将他的大氅丢于身旁的烂泥里,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部置于脚下,一通乱踩,直到大氅已分辨不出颜色才肯罢休回府。
得知小梨儿受伤之后,王爷便把姝宜禁足府内。姝宜日日坐在院中端看着小菜园的茄子秧,它已全被大雪覆盖,不堪重负之下,瘫倒在泥土里一命呜呼,只剩下发黑的残枝烂叶保留了它曾存在过的痕迹。
“小姐,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小梨儿身体刚好些,就守在姝宜的身旁侍奉,姝宜每天正常吃饭,正常说话,正常作息,与以往一样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海水梦悠悠,
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
吹梦下瀛洲。”
姝宜睡前口中一直念叨着这几句诗,潸然泪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次日大早,丫鬟的扣门声把梦中的姝宜吵醒,睁开惺忪的眼睛,撑着床头支起身子,手指忽然压到一个薄薄的信封,姝宜拿起一看,“姝宜亲启”四个大字俨然是慕容轩的字迹,姝宜又震惊又欢喜:
“轩哥哥回来了…”
她急迫的抽出信往下看:
“姝宜吾妻:
我心甚念,你可安好?
瀛洲大捷的消息,被佞臣弹压不报,圣上无召我断不能回京…瀛洲城内,大司马林清川阵前倒戈,危机四伏,我与父亲的亲信皆被其陷害。浴血反抗,众兄弟护卫我杀出重围,皆已身死,唯我一人残喘苟活。
然奸佞不除,慕容身死黄泉而无颜见父兄,人心叵测,京中可信唯吾妻一人。
惊羽于明日亥时会赶至将军府西角门处,奸佞罪证皆藏于惊羽汗垫之下,望吾妻帮我告知于王爷,妥善保管,待遇良机,上答天听!
慕容此信,字字泣血,若真相能大白于天下,虽死亦无憾了…”
读完此信,姝宜心如刀割,又不敢发出声音,她的手死死的捂住嘴巴,眼泪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滚滚而下。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痛苦似的,发出紧绷的,黯哑的哭声。
姝宜并没有把信呈于爹爹,表面平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第二日的傍晚,她早早的打发了丫鬟们,便歇下了。
夜色昏暗,路径难辨,一轮弯月穿梭在灰白参差的云层之间,时而露出半边皓月,时而隐于低垂的厚云之后。姝宜裹着宽大的披风隐于将军府西角门后的一处阴影里,沉静探出头来打量着四周。
很好,应该没有人跟踪。
亥时已到,可街道安静的连风席卷枯叶的声音都听的到,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惊羽忘记回家的路了?还是…
姝宜正焦急的胡思乱想,忽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街头传来,声音不大但每一声都似踏进了姝宜的耳朵里,那是属于战马特有的清脆蹄声,姝宜太过熟悉不会听错!
悬而未决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姝宜舒展着呼出一口气,搓了搓因寒冷紧张而僵硬的手指,眼中充满雀跃的期待。
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踏进了将军府的范畴。
十…九…八…七…六…
姝宜在心中默默数着,要到西角门了…
五…四…三…二…
“嘶呜…”高亢的马匹嘶鸣声传来,接着就是重物砸向地面“嘭~”的一声,冷冽的寒风将地面的黄沙扬起,浓郁的血腥味慢慢在空气中散开。
姝禾震惊,她没有等到惊羽向她走来,拔腿跑出一看,荒凉的街道流动的恐怖的气息,一名黑衣男子好似人间厉鬼迎风而立,鲜血顺着他手中佩刀蜿蜒而下,滴落在身后的泥土里,而身旁的战马早已身首异处,血肉模糊的脖颈还在往外不断的渗出黑血。姝禾看到惊羽的眼睛悬而未闭,还差一步,还差一步,它就到家了。
“啊…啊………”
姝禾口中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两眼一闭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