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他其实没有正儿八经学过画画。
他也没有上过大学。
“哎呀,我要忍不住了。”徐静娴把小圆凳拉近了些,认真地看着江耀,“小江你以后能不能经常来教我画画呀?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真是……”江一焕看了妻子一眼,立刻会意,也笑着转过头来,对江耀说,“这样吧,如果小江愿意来的话,我们会支付报酬的。对了小江没有自己的车吧?那我来负责接送。这样就不用每次都麻烦陆少校……就看小江的意思了。”
“不……”江耀睁大眼睛。
“啊……”徐静娴很明显地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江耀慌了,连忙抓着她的手,结结巴巴道:“不、不要钱……”
“咦?”徐静娴又惊讶起来。
“我……教你……”江耀像是一下子又弱化了表达能力,他的脸蛋微微涨红,心脏噗噗直跳。
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张与徐静娴相似的温柔恬静的脸上,久违地露出了慌张急切的神情。
“我教你……我教你。”江耀结结巴巴地重复,“不要钱。”
“哎呀,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了。”徐静小捂着嘴笑,“那多不好。”
“唔,要不这样吧……”江一焕看那孩子确实是不肯收取报酬,便道,“我们俩没有孩子,平日里也寂寞。小江,我看你与我们也投缘……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你常来我们家。好吗?”
江一焕这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
显然是真的希望他以后常来。
“害,老江,你别吓着人家……”徐静娴笑着轻轻拍了丈夫一下。
又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江耀。
“说真的……我确实觉得,和你这孩子特别投缘。就像……嗯,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小江。我有时候忍不住觉得,如果我跟老江有孩子,也该长到你这么大了吧……”
泪水一下子涌出来了。
“……”江耀张了张嘴。声音堵在喉咙里。
“哎呀,你怎么哭了……怎么啦?怎么啦?”徐静娴惊讶不已,下意识地伸手去给江耀擦眼泪。
江一焕也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去桌子上拿纸巾。匆匆忙忙拿了一大盒过来,傻乎乎地递到江耀面前。
“……”江耀看着徐静娴,看着江一焕。
看着“他们”。
嘴唇几次张开,想要说些什么,想要呼唤什么。
却还是忍住。
只能忍住。
……
【别忍了。】
【叫吧。】
遥远的黑色星辰,不知疲倦,一遍遍地在传来低语。
【跟他们相认吧……】
【是你的爸爸妈妈啊……】
【让他们想起来……让所有人想起来……】
【和他们相认……】
【让徐静娴想起来自己的腿是怎么被砸烂。】
【让江一焕想起来老婆是怎么惨死,自己又是怎么从天台上掉下来摔死。】
【让你爸爸妈妈知道他们走后你吃了多少苦,哭了多少次。】
【让爸爸妈妈疼疼你,抱抱你。】
【让所有人都想起来吧……】
恶毒的低语不断徘徊耳畔。
粘稠,腐臭。带着近乎永恒的,无法化解的怨毒。
……
江耀缓慢地眨了下眼。
热烘烘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
“有风……”
江耀哑着嗓子说。
“啊?”徐静娴和江一焕疑惑地对视一眼。
“有风……吹进眼睛里……”
江耀低下头,胡乱擦掉自己的泪水。
再抬起头时,他已经整理好情绪。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懂表达也不会控制自己的,自闭症小孩。
“对不起,吓到你们啦。”江耀笑着,重新抓起画笔。
“徐阿姨,江叔叔,我们继续画画。”
“我答应你们,以后经常来你们家作客。但我不需要报酬。”
“只要……只要你们愿意让我来,就好啦。”
……
当陆执办完事回来时,只不过下午三点半。
比预计的还要提前半小时。
这当然是因为陆执记挂着江耀,而且确实对那百亿遗产没多大兴趣。
律师看出他的心思,也就不强留他。只是跟他简单明朗地交代了一下必要信息。
据说陆执那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是个手腕厉害的豪门家主。
人虽然走了,却在去世前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帖。
什么豪门狗血,遗产争夺大战,全都不存在的。
陆执只要去领钱就行。
可是即便如此,陆执还是对此提不起精神。
他的心思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