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2月25日,这天是正月十六,意味着热闹的春节过去了,红火的大年过完了。上班的人也从这天开始收起了过节的心思和懒散,开始认真工作了。
车站路乙21号,全佳福和陆路通总部办公楼第五层,李秋红气宇轩昂地在前面走,脚上的高跟皮靴敲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脆响。宗立平跟在李秋红身后边走边低声下气地说:“我不就接了一个电话嘛,真是公事,你别想那么多好吗。咱俩结婚都两年了,孩子都有,我是啥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嘛。”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现在才知道,邱四虎的老婆居然是你初恋。也是啊,那个小翠的身材真是前凸后撅,脸蛋长得跟狐狸精似的,是个男的都得眼馋。以前人家是看不上你,现在你牛了,当副总了,有钱有势了,狐狸精又来勾搭你了。我警告你,那妖精可不是冲着你这个人来的,你自己要想清楚!”
“她本来也不是冲着我来的,她是冲着陆总来的。”
“什么!她还想打我远哥的主意。我呸!个臭不要脸的,个死嘎奔儿的,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性。就她那样儿也就勾搭勾搭你这样不开眼的傻老爷们儿,我远哥有潘洁,小宝姐漂亮成啥样你也不是没见过,那个狐狸精能比得上小宝姐?你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哼!”
“丫儿,这是单位,你说话注意点行不行啊。你怎么说我都行,毕竟咱俩是两口子,可你随便说陆总就不合适了。我都跟你说了,人家小翠找我,是为了通过我求陆总帮他们一把。你不知道,邱积善出事了。”
“啊,出啥事了?”
宗立平看了看寂静的走廊,他冲着李秋红摆摆手说:“事太大,在这不方便说,得赶紧跟陆总汇报。”
“那你昨晚咋不说?”
“那时候都几点了,我咋好意思把陆总吵醒。年前刘县长找陆总谈云水建筑公司改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没看过年的时候,陆总在公司年会大聚餐上除了发表祝词之外就剩下低着头想事了,难度大呀,比联运难度要大多了。”
“再难也难不住远哥,无非就是多费点心思而已。联运能改,建筑公司也一样能改。你站住!”
宗立平立马乖乖站在李秋红面前。
“立正!”
咔,宗立平立刻站得笔管条直的。
“都副总了,这西装怎么就穿不利索呢。你看这腰带,系那么紧干啥,这是西装不是军装。松一松。还有这领带,必须要刚好压住皮带卡子上,必须要在身体正中的位置上。你看看你,不是长就是短,要不就甩到后脖颈子上。连领带夹子都夹不住,你是不是又穿着西装下车间了?你比远哥还忙,连换工作服的时间都没有?你再把领带甩来甩去的,我就把你的领带都缝在你衬衫上。”
“嗯,这主意不错,值得在全公司推广。”
陆远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宗立平和李秋红两口子,忍不住打趣他俩。
“哎呀,我就不适合穿西装,太板正了,别扭。陆总,要不咱们把西装换成中式立领得了。”
“这个建议可以考虑,改天研究一下。你们两口子一起来找我有什么事?”陆远问。
“陆总,出大事了,邱积善出事了。”宗立平说。
“远哥,我没啥大事,这是最新的财务报表,我给你放桌上。”
“好。你们俩进来坐吧,趁这会还有点时间,咱们聊聊。”
陆远的办公室很宽敞,是里外套间。里间是个小休息室,平时忙得回不了家,或者有事需要留在公司的时候,陆远就住在办公室里。
陆远的老板桌位于东南角靠窗的位置,老板椅后面的东墙上有一幅横版大尺幅的花开富贵图。富贵图下面是一排一人高的红木书柜和立柜,书柜里摆满了各类书籍。
在老板桌对面的西墙上,悬挂着一幅书法横幅,内容是“宁静致远”四个字。这四个字是公司总部办公楼交付使用的时候,司马建和欧阳闵敏送给陆远的,是由京华书画界一位久负盛名的大师亲手所书。这位大师的作品在京华是有价无市,司马建两口子能送给陆远这么一幅书法,当真是送了陆远一份大礼了。
宁静致远的横幅下面摆着真皮沙发和茶几,还铺了一块地毯,让整个办公室在肃静中多了一抹亮色。几盆绿植和盆景的点缀,也让整间办公室显得庄重而又不失自然气息。
陆远的老板桌上的陈设很简单,一台方头方脑的电脑,一台打印机和一台传真机,除此之外就是笔筒、文件盒、电话。最显眼的是一座铜镀金的摆件,那是两只挨在一起的圆滚滚金灿灿,咧着嘴笑哈哈的小肥猪。不用说,这代表的就是陆远和潘洁,因为两人都是属猪的。
宗立平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可爱的金猪摆件,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不料却被李秋红一巴掌将他的手拍落。
“干嘛,这是小宝姐送给远哥的,你瞎摸什么。”
“哦。抱歉抱歉。”
“坐吧,想喝啥自己拿去。”陆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