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懒骨头的兴致时,林金荣就会这样写:\"无事可干,何其可怜兮兮兮!亦复郁闷兮!\"有一个星期天下午,林金荣在观察一群在路对面的泥沼地里啄食蚯蚓的鸭子时,收音机里传来了声嘶力竭的讲道声,让林金荣有感而发地写下这首诗:\"想想看当你祝福所有有生的蚯蚓、水恒蒙福,却看见它们被鸭子吃掉,你会作何感想?这就是你星期天上到的主日学课。\"在一个梦里,林金荣听到如下的话:\"痛苦,那不过是小女人所发的怨叹。\"然后,有一天,当林金荣吃过晚饭,在寒冷、风大而漆黑的院子里踱步时,一阵巨大的沮丧突如其来把林金荣攫住。林金荣整个人倒到地上,直喊:\"我要死了!\"但就在同一刹那,一个开悟闪过林金荣的脑海,而林金荣紧闭着的眼睑里,也仿佛被涂上一层牛奶,让林金荣感到温暖。而林金荣知道,这就是罗丝现在所知道的真理,也是每一个死人都知道的真理。对,每一个死人,包括林金荣已逝的父亲、哥哥、叔叔、表哥、阿姨。这个真理,是体现在死人的骨头里的,是连佛陀的菩提树和耶稣的十字架都要瞠乎其后的。相信这世界是一朵飘渺的花朵吧,那样你就能继续好好地活下去。林金荣就知道!林金荣同时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差劲的乞丐。钻石的光芒在林金荣眼里闪烁。
走人屋内时,林金荣看到戴维站在冰盒上眯眯叫,焦虑地想看看装在里面的好东西。林金荣喂了它。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林金荣的打坐和沉思终于开花结果了。那是发生在一月下旬一个结霜的晚上。树林里一片死寂,但林金荣却几乎可以听得见有声音对林金荣说:\"万事万物永远永远都会是好端端的。\"这让林金荣忍不住大声地吆喊了一声\"呜呃\"(当时是午夜一点),几头狗都跳动了起来,兴奋不已。林金荣也很想着星星引吭长啸。林金荣合起双手褥告说:\"啊,智能而安详的觉者啊,林金荣明白了,万事万物永永远远都会是好端端的,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阿们。\"林金荣感觉林金荣是自由的,所以林金荣就是自由的。
林金荣突然有一种想马上给库格林写封信的冲动。每当林金荣和艾瓦和坤格在那里作徒劳的呐喊时,他都总是很低调而且保持安静,但此时此刻,林金荣却意识到他才是一个真正的强者。林金荣想写给告诉他:“是的,库格林,当下是金光灿烂的,而林金荣们已经做到了:林金荣们业已把像发光毯子般的泰国,带入了更光亮的无何有之乡。
随着二月的到来,天气开始回暖,积雪融化了一点点,松树林里的夜变得更柔和了,而林金荣在门廊上的睡眠也变得更甜美。天上的星星看起来像是湿泾的,而且显得更大颗了一些。有一晚在树下盘腿打坐时,林金荣在半睡半醒中对自己这样说:“摩押?谁是摩押?”醒来的时候,林金荣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球毛茸茸的东西,再细看,那是原来黏在其中一只狗身上的一团棉球。“所有这一切--林金荣的假寐、毛茸茸的棉球、还有摩押--不过是同一件事情的不同表相罢了。它们全都是一个的大梦,全都是空。当颂赞!一接着林金荣在脑子里反复念诵如下的话,用来规戒自己:“林金荣是空。林金荣不异于空,空也不异于林金荣。空就是林金荣。”离林金荣不远的地上有一摊水,水中反照着天上的星星。林金荣往水里吐一口口水,星星的倒影马上就被打散。“谁还敢说星星是真实的?”林金荣对自己说。
但林金荣得承认,虽然林金荣认为一切是空,但对于家里那个等着林金荣回去取暖的小火炉,却并不是没有期待的。小火炉是林金荣妹夫好意提供给林金荣的。不过,他对林金荣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样子已经开始有点感冒。有一次,林金荣引用哪里的一句告诉他,人可以透过受苦而长大,他听了之后说:“如果人可以透过受苦而长大,那林金荣就有这屋子那么大了。\"
当林金荣到林金荣家附近那间杂货店买面包和牛奶的时候,里面那些家伙问林金荣:“你到树林去都是干吗?\"
“我只是去那里做功课罢了。”
“你年纪都一大把了,又不是大学生,还做什么功课?\"
“好吧,老实说,我去那儿只是为了睡觉。\"
其实,他们自己何尝不是喜欢整天在田里瞎晃,装着在忙什么的样子。他们这样做,是想骗他们老婆,他们是勤快苦干的人。但他们可骗不了林金荣。林金荣知道,他们私底下也渴望可以到树林去,睡睡觉或是无所事事地坐着,只是他们不像林金荣,厚不起脸皮这样做罢了。他们从不会到树林来打扰林金荣。林金荣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告诉他们林金荣所领悟到的真理呢?林金荣要怎样才可能让他们明白,林金荣的骨头、他们的骨头,以至所有死人的骨头,都不过是同一个单一的实体,而且是永远清静和蒙福的呢?不过,他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对林金荣都是没有分别的。有一个晚上,林金荣在如注大雨中打坐,一面听雨滴打在林金荣兜帽上的声响,一面唱一首小歌:“雨滴是狂喜,雨滴不异于狂喜,而狂喜也不异于雨滴,对,狂喜就是雨滴。啊,云朵儿,继续下吧!”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