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或许有遗憾才知道逝去的多么宝贵。
很少用笔墨喧染自己,因为我就像盐碱滩上一棵苦菜开的一朵小花儿,小花儿心系苦菜。
真没想到自己那么优秀,从上学起就没把上学当成负担,虽然不是各科成绩最好的,但是在老师眼里我是个心灵手巧思维敏捷的好学生。人人头疼的美术课,我硬生生的从默默无闻学到了全校的黑板报归我管,设计报头、刊登刊物,这些让同学们羡慕的事儿,都是课余时老师安排的,每周的换板报,手拿五颜六色的彩色粉笔描绘眼前的图画,憧憬着自己美好未来。
最最让同学们头疼的作文课是我的骄傲,那时真以为“骄傲”是个贬义词,越发在作文上遥遥领先同学们,我才理解了“骄傲”的真正含义,每周的一堂两节连上的作文课里,我的上次作文必是这节课的范文被老师读着、表扬着,当参加县区作文比赛获得好成绩时,同学们投来多少羡慕赞许的目光,用篇篇短文描绘着自然风景、人间趣事,书写自己远大抱负。
可别以为我逻辑思维能力差啊,学校每年组织的同年级间的竟赛我可是语文、数学老师都考虑安排的目标,因为竟赛了,肯定要抓任何时间主攻,所以安排同学们进一个组,要么语文组要么数学组,我第一次被双选进两组时,班主任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的说:
“我看了老师上报的分组单,语文数学组都有你”。
我诺诺的说:“是,老师行吗”?
“行!但要看你愿意不愿意”。
“老师,我愿意”!
“那你就要利用课余和休息时间主抓两门,其他同学抓一门还觉得时间不够用呢”。
“老师,我知道,但我会努力”。
老师的目光是那么柔和:
“不是努力,是尽力,尽力给自己个预判,去准备未来”!
老师的微笑鼓励着我……
1980年的深秋,那一天,高一的我如往常样放学就急匆匆的往家赶,放下书包就帮妈妈生火做饭,每天都是晚饭后写作业 。边准冬给妈妈烧火边问妈:“妈,今天做啥好吃的 ”?每天妈妈都痛快的应和着,今天.....我抬起灶火坑前看柴火的头看妈,啊?!妈的脸上有大滴泪珠流下,“妈,您怎么了”?“孩子,我,你”…“妈,快说呀!急死我了”!“孩子”妈抬起布满老茧的手擦了擦眼角,孩子,妈跟你商量个事,你,你能不能不上学了啊”?我愣住了,手里的烧火棍滋滋的冒着青烟也不知道,等烟呛得娘俩大口咳嗽时才发现灶膛里的火都出来了,赶紧把烟火用脚踩灭,边踩着柴火边想问妈“为啥呀”? 可是可是,嘴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就是说不出话来,泪水顺脸颊无声滑落......怕妈看到急忙蹲在灶台前烧火...
有种天要塌下来的绝望,一切美好憧憬都在妈妈的无奈决定中破灭,想高声呐喊:“我要上学”!可是,经历过的大哥、二哥先后辍学早有心理儿准备,这一天真的来到时,没有勇气反抗啊!两个哥哥一年大着一年,婚姻大事摆在眼前了,苦苦支撑这个家的妈妈供不起我上学了呀!学校老师、同学先后来家开导妈妈,我躲的远远的,多希望进家时妈妈对我说:“去上学吧”!没有,没有等到希望……那是我的少女时代的至暗时刻,心情跌到了谷底,想起老师在黑板上写字就哭,想起夜里帮老师批改作业就长夜无眠……可是,妈妈过早花白的头发又让我那么心疼,爸爸整年回不了几次家,我们的吃穿用度、哥哥们大了要成家,这些都要靠妈妈操持,我怎能为我自己还让妈妈更加无力支撑呢?!
每天,我很早起床帮妈妈给挖海河(水库里的活)的工人们做饭,这活儿是妈妈领来的,一个工人在我家住要给妈妈六毛钱的工钱,这六毛钱包括住宿和早晚给做饭。大哥出海上船了,二哥去伙伴们家寻宿,家里的西屋就能住六个工人,妈妈起早三点起床给他们蒸馒头带的干粮,再做米饭工人们吃完上工地,我就每天和妈一样三点起床给妈烧火做饭。
改革开放之初,家里分了两亩稻田地,这金贵的两亩地种好了能够全家吃呢!我毅然藏起渴望上学的念头,种下了这两亩地。
地离家有七、八里远呢,有条件的人家有自行车了,什么“飞鸽”牌儿的、“永久”牌儿的,车漂亮人骑着也精神!我家没有,爸爸以前骑的大水管儿车锈迹斑斑不用说,那车架子忒大我也上不去,看着就打怵。走着!十五岁的我,走在两旁芦苇荡的刚能容一辆马车通过的道路上,胸口像有块大石头压着,我知道那是堵上的学校之门。
走在泥泞的田埂上,有啥在动?啊!蛇!好长的一条灰黑条花的大蛇就从我脚下飕飕的爬进水沟里,爬过的苇子还在动呢!吓哭了,环顾四周除了稻田地田埂上的芦苇青青就是灌溉的地。
我的手真臭啊,抓阄儿分的这两亩地冬天看着挺好的,到灌溉时发发现一头高一头凹,放上水高处露着土凹处水深的我一迈进去水就没膝盖儿,西家地大姐说:
“傻妹妹呀!你这地得甩高滩儿,要不没法插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