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负手在身后那一刻,太夫人仿佛看到了一个傲世天下的女子,她忍不住想要去仰望。
可,怎么可能呢?
站在眼前的,明明是自己那不孝,讨人厌的重孙女啊。
“淑儿。”
她收拾了片刻思绪,避开了道歉的要求,冷声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保住婚事,就能救下你四叔。那是你的四叔!救自己的叔叔,你竟提条件?”
“那是彭瑶的四叔,不是我四叔。用我的婚事,救别人的四叔,我已经很亏了。曾祖母若不肯答应,那我走了。”彭淑直直望着太夫人,与她对视,丝毫不落下风,且很快便占了上风。
太夫人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若瑶儿能有淑儿这一半的气势,她便可放心了。
可惜。
“说你的条件。”太夫人很快妥协了。
为了整个彭家,她愿意暂时妥协。反正彭淑就在眼皮底下,只要彭家没事,区区一个重孙女,还不是任凭她拿捏?
“道歉,否则恕我无能为力。”彭淑眼眸无比坚毅,不容置疑。
太夫人无奈,她冷眼扫向老姜氏。老姜氏自然不愿,可为了自己儿子,她不情不愿道:“淑儿,对不住。”
“听不见。”彭淑心口统一,就是故意的。
老姜氏气得跺脚,恨不得手刃了彭淑。可在太夫人的厉眼下,她不得不端正了下态度,再次道:“淑儿,三祖母心直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你莫要与三祖母计较,三祖母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她说完,屈膝揖礼。彭淑没避开,心安理得的受着。
“你三祖母道歉了,可以说你的条件了。”太夫人沉声道。她的耐心,即将到极限。
“我要我生母的嫁妆,还要我祖父祖母的产业,以及我祖母的嫁妆。若不肯给我,免谈。”彭淑实在是可惜那些产业,不想它们跟着被抄。
太夫人一愣,她没想到彭淑胃口这样大,张口就想要走彭家三分之一的产业。
老姜氏当即便急了,“母亲!不能答应!”
这些年,她靠那些产业过得多滋润,只有她自己知道。若交出去,生活一下子就要贫苦许多。
太夫人岂能不知?只是,还是那句话,只要彭家无事,区区一个重孙女,随便拿捏。
“好。我答应你。”太夫人一锤定音。
老姜氏差点晕过去,她灵机一动,想到一计,“淑儿,产业可以给你,但要在你保住婚事,并武安侯府帮忙救了你四叔以后,才能给你。”
“自己的儿子都不救,三叔母也是够狠心的。”彭淑失笑,转身就走。
跟着从寿松院出来的楼氏,当即便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你就答应淑姐儿吧!官人已经在大狱好几天了!那里又潮湿,又脏,又臭,官人身子骨弱,再待下去,不知还能不能出来。母亲,您垂怜垂怜您的亲生儿子吧。”
楼氏抱住老姜氏的腿,哭得异常惨烈。
老姜氏快气死了,“我怎么不疼自己儿子?你说的什么诛心话?”
“母亲若疼官人,就答应淑姐儿吧!淑姐儿要的也不过分,那是她亲生母亲的嫁妆,和亲祖父亲祖母的产业,将来也都是要还给二房的。”楼氏豁出去了,若没有官人撑腰,她在这个家,也过不下去了。
“住嘴!你个泼才东西!”
老姜氏将楼氏甩开,无语极了。说得跟她为了钱财,不要儿子的命似的。
“太夫人都答应了,难道母亲要违逆太夫人?母亲……”楼氏又跪爬过去,再次抱住老姜氏的双腿。
“给她。”太夫人烦躁,手里的拐杖,“砰砰砰”地敲打地面,“眼皮子浅的东西。”
她今日对老姜氏很失望,原以为她是个有智慧的,没想到却也是个没用的货色。
老姜氏心头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失分寸了,立刻吩咐:“来人,将淑姐儿要的,从账上分出来。银票,田铺,都一一分清楚。”
“三祖母,这是我理的单子。”
彭淑在作画时,抽空将前世查到的祖父祖母的产业,祖母和母亲的嫁妆,誊抄成两张单子。
为的,就是等这一日。
老姜氏扫了眼单子上的内容,吓得后退两步,看彭淑的眼神,也充满了警惕和慌乱。
这个彭淑肯定是被脏东西附体了!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得赶紧找道长来驱邪!
她害怕得不敢伸手去接那单子,只让瑜妈妈接过,然后照着单子去准备。
“三祖母,我给你一日时间。我劝三祖母不要动歪心思,那些产业该有多少银子,我上面写得很清楚。”
彭淑挥了挥手,转身施施然出了寿松院。
“淑儿,曾祖母也只给你一天时间。”太夫人对着彭淑的背影,扬声道。
彭淑扬扬手,表示听到了。
“母亲……”老姜氏身体忍不住发颤,“淑姐儿知道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