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马问我:“姐姐也认识这个科学家吗?”
我摇了摇头。
她继续讲道:“11月5日的时候,那个科学家告诉我,我是这一天出生的。
每年如果有人在这一天领养孩子,我就可以有爸爸妈妈了。
也是在那一天,科学家开始教我怎么使用手环,怎么数数、认字,怎么用手环自己学习。”
我看到她眼中闪着星光,脸上带着笑意,问道:“后来呢?”
“那一天,我一直等到11月6日凌晨,也没有人来领养我。”
鬼马的眼中的水花晃了晃,她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后来,我每年都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认真地学习,我想成为建筑师,我想造一座大城堡。
然后,我和爸爸妈妈都可以住在里面。”
小女孩头像上,那座用五颜六色的积木搭建出的城堡,或许就是这个梦想的蓝图吧。
“可是,我4岁生日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来领养我。
自从我学会用手环自学之后,那个科学家再也没有来过。
我自己一个人在冰冷的房间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拽住了我的睡衣,好像是在害怕我也会抛弃她一样,身前小女孩的后背,紧贴着我的心,传来有节律的心跳。
“再后来,我在手环里申请服务的时候,发现有一个服务叫‘安乐死’,好像是一种可以很安详地死法。
我不想死,可是,我又害怕5岁生日的时候,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结果。
越是接近生日的那一天,我就越害怕。
所以,在生日的前一天,我申请了‘安乐死’服务。”
我不敢再去看小女孩的脸,也不敢闭上眼睛,看自己想象中的画面,只能直愣愣地盯着床边的大号泰迪熊。
鬼马好像进入了讲故事的状态,虽然用的是第一人称,却像旁白一样,叙述着自己的过往。
“第二天,就是我5岁的生日了。
那个科学家终于又来看我了,他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穿过了,一个有好多好多门的走廊。
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蓝色的光柱,科学家带我走进光里,我们就飘起来了。
等停下来之后,科学家就带我走进了一个大房间里。
我不知道那里面摆的都是什么东西,只记得那个女人躺在床上,好像在睡觉。”
我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所以不自觉地握住了小女孩热乎的小手,我感受到小女孩的目光向我聚集过来,心跳加速起来。
“姐姐,” 鬼马突然叫我,我条件反射式地看向她。
她笑着跟我说:“当时那个科学家,剥了一颗糖喂给我吃,那颗糖是我吃过最甜的糖了。然后,他让我躺在那个女人旁边的床上。我就含着糖,躺在床上,可是我一不小心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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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坐在吧台前的转椅上,味同嚼蜡般地吃着一条巧克力牛奶燕麦能量棒,望眼欲穿地呆瞪着从刚刚煮好的的咖啡中升腾的热气。
以往,他都会在这个5平米的“封闭式电梯”内,先在健身区做一会儿运动,然后悠闲舒适地,在吧台前享受一顿美味的早餐。
最后,在到达病房之前,窝在沙发上看看书,或者,在吧台旁边的办公桌上,研究提前打印好的病历。
这个“电梯”一如既往地平稳地让人难以察觉它在前进,即使是在“电梯”启动和停下时,咖啡杯里的液面都没有丝毫倾斜,更不用说猜测它前进的方向了。
门边数字键盘上方的显示屏上,黑底红字的时间,一分一秒地倒计时。
一个小时,这是标准的通勤时间,无论医生要到哪个病房,“电梯”都可以卡着点把他送到那里。
以往,他常常感叹这段时间的短暂,赞赏这个设计的准时,但是今天,他却对这位如此守时的“朋友”滋生了诸多的抱怨。
他不知道两个“病人”碰面会发生什么,没有收到回复的消息,让他紧张不安。而在这间信号被屏蔽的“电梯”内,也无法接收到新消息。
医生第一次萌发,希望这个“电梯”可以提个速,希望系统能有一个“申请到达对方所在空间”的功能,而不是只能单向的邀请别人过来,这类不切实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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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声音依旧继续讲着故事: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飘在空中,我就知道我已经死了。
可是,我看到我的身体还在那张床上躺着,胸脯还在上下起伏着,好像只是睡着了。
我想凑近一点过去看看,所以我就迈开腿,往前走。”
鬼马的小手挠了挠柔软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道:“结果,我一直在原地踏步。
一直到科学家从门外进来,把‘我’叫醒过来,‘我’就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