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栩从奶茶店回到家,古云娜依然在客厅打电话,对熟人倾诉遭遇的事情,哭是免不了的,抱怨、不甘、烦躁,夏栩不知道电话里的人是否真的在听古云娜诉说,不过她自己没有再被古云娜所影响,心情很平静。
陆子航让她明白,专心做题,能忘记烦恼。
在古云娜怨天尤人的哭诉声中,夏栩平静地漱牙、洗脸、洗脚,然后坐在书桌前看了一下语文和英语,该背的背,该记的记,这是自己独自能做到的。
做到凌晨十二点半,她合上书、爬上床,把闹钟调到了早上六点半。
古云娜似乎打完电话也去睡觉了,周围安静下来,纱窗被风吹得晃动,夏栩感觉天凉了下来,于是关上了风扇。
关了灯,躺在床上,她挂上耳机,闭上眼睛,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台版《流星花园》片尾曲。
回想陆子航教她题目的情景,方程式在他笔下总是能很快配平,但是为了让她理解,他只能把解题过程写得接近于琐碎,将定理给她说透…。
又回想到,自己第一次去陆子航家的时候,陆妈妈热情地招待了自己,那时候陆子航却很冷淡,还问自己为什么去他家。而今天再去陆子航家,一切都已经改变,陆妈妈不再欢迎她,热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陆子航却坚持要给自己补习,为此不惜和大人对抗。
明明…自己已经不是夏处长的千金了。
夏栩的心一阵一阵地感到挫痛,可是她却在笑,笑得泛起泪花。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要你相信我的爱只肯为你勇敢,你会看见幸福的所在~”
夏栩,不要坠落……
进入梦乡的那一刻,她对自己说道。
早上六点半,闹铃声响起,夏栩没有在床上挣扎,利落地起床。
古云娜还在睡觉,她穿上运动衣和运动鞋,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
走到礼堂旁边的人行道上,却看见陆子航站在那棵长得歪斜的大松树下,倚靠着背后的铁栏杆等她,穿了一件蓝色的运动外套和短裤,颜色和他那天打篮球赛的队服差不多。
夏栩本来还是大步流星,看到他,一下顿住脚步。
“今天我起晚了,所以想说等你来一起跑步。”他离开铁栏杆,带着笑意朝她走近。
夏栩很想问他是不是为了和她一起跑步,故意起晚的,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陆子航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穿的白色T恤,肩膀和手臂的肌肉清晰可见,身材精瘦而修长,皮肤白得发光。
他踮脚跳上石坎,把外套挂在了松树下的铁栏杆上。
“你不怕被人偷吗?”夏栩对他喊道。
“一件衣服,不至于吧,别把人想得那么坏。”他带着笑意回应,“而且用我的外套当标志物,不是更显眼吗?”
夏栩的脸红了,不再说话。
陆子航跑得不算快,是夏栩在两百米内能跟上的速度,不过到了后半圈,就算陆子航再将就她,她也跑得很吃力了,呼吸困难、气喘吁吁,速度越来越慢。
他倒退着跑,一句话不说,却牵引着夏栩不停下。
夏栩眼睛直直地望着离她很近的陆子航,就像是一只看见香肠不断在前面摆动的黑熊,累得气喘吁吁,还要不断舞着爪子去抓。
当然,夏栩是绝对没有胆子去抓陆子航的。
可是…那种妄图占有的想法时不时就会在她缺氧的脑袋里乱窜。
不知不觉,就看到了陆子航挂在铁栏杆上的蓝色外套。
跑完一圈了。原来黑熊一旦看见前面有香肠,跑起步来就会轻松不少!
夏栩又有了新发现。
陆子航倒退着,和夏栩一起跑完了一圈半。竭尽了全力的夏栩停下来,撑着膝盖又开始咳嗽,陆子航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拍她的背。
这一次跑完,夏栩的眼前没有暗下来。
就算陆子航什么鼓励的话也没跟她说,但是她感受到了——
视野明朗,朝阳灿烂。
陆子航手里变出两瓶矿泉水,递给她一瓶,自己喝一瓶。
夏栩跑完步回到家,古云娜用抹布擦着锅,从厨房出来,对她说道:“你准备准备,和我去乡下一趟。”
她心里一沉,身上的汗在回来的路上蒸发掉,感到有点冷,问妈妈:“去乡下做什么?”
古云娜一边擦着手里的锅,一边说:“和你爸爸一起去他亲戚家,求他们把取的二十万还回来,这样你爸爸的处分才能减轻些。”
夏栩又用手揪着裤缝,低声说道:“我不去。”
古云娜抬眼看了看夏栩,撇了撇嘴角冷笑:“你爸爸要是被关进监狱,我们一家都没有好果子吃。我知道,你这丫头从小就娇生惯养长大的,看不得别人脸色,也吃不了苦,但没办法呀,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你爸去乡下求了那帮人求了几天,人家死活就不承认拿了那两张银行卡。你也到了该懂事的时候…不去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