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进屋的陆子航,脸一沉说道:“让你别再和夏文峰他闺女混在一起,你是不听的吗?还补课,补什么课?你是老师吗?简直是胡闹!”
陆子航站定,正视陆延年威严的脸,电视上画面转换让他眼里的光晃动,他语气淡定、不急不怒,“和我打篮球一样,我怎样支配我的业余时间,是我的自由。”
陆延年发怒了,将电视遥控器往旁边一扔,站起身对着陆子航吼道:“自由!?你只是个学生,而且还未成年,我和你妈妈就管不着你了吗!?让你不要在那个夏栩身上浪费时间你是不听的?你帮她补习,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她家能付你补习费吗?而且夏文峰贪污受贿,以后会不会坐牢都难说!你和他女儿搅合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好处!”
陆子航双手握成拳,鼻子里呼出的气息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也有了脾气,对父亲提高声量道:“从我幼儿园开始,你和妈妈就想要掌握我能和什么人交朋友,不能和什么人交朋友,家境不好的不能交,成绩不好的不能交,甚至父母离婚的,也不能交,你们够了吗?人和人的相处,难道就是看以后能不能从对方获得好处吗?从一开始就这么势利,能交到什么真朋友?也难怪,你们周围的人都是一些擅于阿谀奉承、见什么人就说什么话的变脸大王,我实话告诉你们,我瞧不起你们的朋友圈子,也难以认同这样的交友态度!”
陆延年发怒了,指着陆子航鼻子斥责:“这些都是大人的经验! 交到不好的朋友,那就是拖累,那就是负担!夏栩她家就是这样!别看那夏文峰往日在单位多光鲜,多受领导器重,但是他那些农村的远房亲戚总到他家里找他帮忙,帮着帮着出事了吧?能力不对等,家境不对等,等着你的那就是麻烦!”
这最后的话,带着些许的洋洋得意,似乎是说给林叶听的,因为上次妻子在饭桌上对他夸了夏文峰是“寒门贵子”,在单位又会来事儿…这下栽了吧?
陆延年的话明显没有让陆子航服气,甚至每一个字都不被陆子航认同,陆子航握住的拳头,也没有松开。
但是他不想再和父亲辩解了,因为他知道陆延年的固执和油盐不进,在单位的处事态度是这样,在家里也是同样。
其实也是个很矛盾的人,在单位不屑于对领导阿谀奉承,因此职位几年升不了一级,可是却要求儿子只能和对自己有好处的学生成为朋友。
也许也是因为,陆子航的爷爷曾经是市长,而且作风清廉,陆延年在优渥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不允许自己接触肮脏的人,肮脏的事。
陆子航站立片刻,肚子又开始叫,扔下书包往卫生间冲去。
林叶着急地喊:“又腹泻了吗?你的肠胃本来就弱,还去碰奶茶那样的东西!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让人放心?”
陆子航把卫生间的门一砸,将父母的声音一齐隔绝在外。
拉着肚子,却还是听见父母在门外的交谈声。
林叶:“夏文峰这次的事情,闹得挺大吧?听说是二十万,他看着也不像是会贪这种钱的人啊。”
陆延年:“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告诉你,这些从农村进机关的,就没一个不眼红钱的,记得前年栽了的那个沈处长吗?不也是你说的‘寒门贵子’吗?人看起来老实又憨厚,最后怎么样?拿了人家厂商两百多万,被判了十年。”
林叶:“我怎么听你这语气挺幸灾乐祸的?你说你进机关这么多年,不受领导待见,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清廉的爹?”
陆延年:“今天早上开会,王主任准备让我直接升到副处长,还说再过几年,我就能当处长,毕竟资历摆在这里了…”
林叶:“真的!?”
之后的话,声音变小,陆子航再听不到。
陆子航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又吃了两片颠茄,再不和父母说一句话,闷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
林叶和陆延年交换了眼神,两口子也不想再去打扰陆子航。
陆子航坐在书桌前,看着在台灯下投球的流川枫,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真挚无错。
第二天凌晨六点半,陆子航又在歪歪斜斜的大松树下等待夏栩,夏栩出现了,他满意地笑了,但是夏栩不再和他打招呼,不再理他。
“每天坚持锻炼蛮好的,你跑步进步也挺大。”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跑了呢,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夏栩,今天下午放学去我家补习吧,我爸妈不在。”
……
没有一句话,能让夏栩有所反应。
当陆子航和夏栩一起跑完整一圈,夏栩累得气喘吁吁,仍不愿侧头看他一眼的时候,他开口:“如果你不让我帮你补习的话,我就把你偷钱买手办送我当生日礼物的事情说出去,还有你爸爸的事情…”
这句话,终于让夏栩停下脚步,脸上的神情顿了顿。
她两只手撑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陆子航说:“你说出去吧,我现在什么也不害怕了,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