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乌云的缝隙里溢出，一束一束流散成湿润的颗粒。

天将黑不黑，光芒如此倔强。

夏栩和陆子航不知道谁在牵着谁走，谁在给谁力量。夏栩的手心微微冰凉，覆在陆子航厚实沉稳的手背上，感受少年躁动的脉搏，与腾腾的呼吸。

两人慢慢行走在彼此熟悉的环境里，习惯了周遭的嘈杂与喧嚣，夏栩本以为这是一个告白的时机，一方能长出玫瑰的土壤，但是她不想对陆子航说喜欢，因为这和那些在篮球场上对陆子航大声叫喊的女生们无异。

该怎样传达自己对他的感情呢？如果传达了，他在高中面对二十四个女生告白时，会有所顾忌……会有哪怕万分之一，想到她吗？

而且，张楠还没跟他告白呢…这算不算是心机呢？

杂乱的枝藤从心底生出，从她的脚丫包裹到头顶。

为什么手已经被他牵到，却会有更多的妄想呢？

“夏栩，我上一中以后，就不住在这边了。我奶奶家离一中近一些，我搬去和我奶奶一起住。”

她的呼吸凝滞、目光凝滞，连同所有情思，被他的这句话带走。

手心，也瞬间离开他的手背。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是觉得耍我挺好玩的吗？”

夏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耍”这个字，因为陆子航就算故意对她隐瞒了这件事，也谈不上“耍”。

“耍”是什么…“耍”需要更亲密的关系，更频繁的相处，可她和陆子航这算是什么，从幼儿园就见过彼此，小学在一个学校读书，到了初中却仍然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他突然说自己“有点喜欢”张楠，那一切都不会开始。

又想起，陆子航之前劝过自己报考大同中学…他为什么劝自己考大同，是因为害怕她真的考上一中，而继续对他“死缠烂打”吗？他是不是早就烦厌了她而不说出，他是不是一直顾及同住在机关大院而帮助她…

脑袋里充斥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也控制不住。

陆子航感知到她的生气，她没有用力甩开他的手，他也没有多用力要继续牵住她，两人就是很自然地分开，在斑驳的树荫下隔出一段距离。

“我爷爷去世后，奶奶一直一个人住，我搬过去，也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他又轻声解释道。

夏栩低头看脚尖，地上没有小石头可以给她踢，她便用脚尖搓地，想要把地踢出一个洞，让自己掉下去。

“你上了高中以后，要好好的…一中今年就要搬到新校区了，离这里实在有点远，听说江慕华家也准备在校区附近租房住……”

夏栩再也不能忍受内心的无名火，停住了脚步，对陆子航嚷道：“所以呢？你就让我上大同中学，你就对我说我考不上一中…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吗？让你被你父母责骂，你对我的帮助，只是你表面上的客气而已，其实你早就巴不得甩掉我这个大累赘了，是不是这样！？”

她嚷嚷完，又惊觉自己的语气里带上了古云娜的那种“泼劲”。她讨厌自己这种说话方式，而面对的人又是陆子航，这让她更加难堪。

陆子航也站定，树的影子将他的脸勾勒得半明半暗，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他的目光很认真，像是专注地说出某种誓言，但实际上，说出的却又是稀松平常的话，“我只是希望，你留在大同情绪稳定、生活开心。”

她怔怔望着他，彻底放弃要了解他想法的打算，就像昨天请客时他什么也不说，脸上却显而易见的冷淡，就像什么前兆也没有，他就突然嘲讽她说出的“人生低谷”。

为什么这个人的喜悦与生气，她从来也把握不到。

如果关系足够亲密，应该会心有灵犀。她还以为照毕业照的时候，揽肩膀的动作已经是了，现在看来，又不是。

可是要怎么办呢？陆子航的这一系列举动将她逼到了告白的死角，但是她不愿意说“喜欢”，她不愿意和操场上那些女生一样说“喜欢”…她不是他的迷妹，她觉得自己的情感独一无二，拥有洁白的底座与明媚的火焰，她和她们不一样…。

“夏栩，我希望……”

“希望、希望…你对我有多少个希望？你真把自己当成了我哥哥？我告诉你，我从来不想有哥哥，也不需要什么哥哥！你少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和我说话！”

没头没脑地发泄完一通，她哭着跑了。

太阳快落山，夏文峰和古云娜先后下班回家，夏栩对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读一中！你们找关系、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把我送去一中！我就是要去一中！”

她很少在父母面前这么霸气地提过要求，并且是哭得泪涕交加提的。

夏文峰心里“咯噔”一下发愁，这几天跟老婆商量辞职的事情还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呢，这下闺女也在这里闹腾了…男人的命咋这么苦啊。

他镇定了一下，拉着抹泪的夏栩坐到沙发上，问：“你怎么突然要去一中了？是受啥刺激了？”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