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风雪卷扯夏栩帽子上的白色毛毛球，也将她眼里的陆子航吹得渐渐暗淡无光，歪斜破碎、直至灰白。

他身上的光环没了，她对这个人下头了。

为什么陆子航会是这样一个人呢？

女孩虚弱成那个模样，他也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出那番话，似乎把女孩的努力接近当成了一种困扰麻烦，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无情又冷漠的人呢？她变成了陆子航身边的女主角，却一点也没有骄傲得意的感觉，看漫画和小说，她也时常会困惑，为什么男主角为了对女主角好，就要伤害其他女配角，最让她受不了的就是《流星花园》里的道明寺，杉菜明明看到他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并且欺负了她的朋友们，还能和他谈恋爱。

夏栩对罗楚樱产生的绝不仅仅是同情，而是一种感同身受，曾经自己也在努力接近陆子航，不是吗？初三整整一年的考试复习，夏栩几乎都是在这种想法中坚持下来的，把自己变得优秀，接近喜欢的男孩，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要遭到陆子航那般的嘲讽？他有什么资格去嘲讽一个人的努力？

“你不觉得你对罗楚樱太过分了吗？而且她生着病，生病的时候很痛苦的，她饭都吃不下，吐成那个样子…你就算不喜欢她，非要这个时候说出来吗？”她语气冰冷，话飘进风里，变作毛刺，朝陆子航扎过去。

陆子航转过头，看到了夏栩眼里的冷，木然道：“我这样做是对的，不然她的病会越来越严重。”

夏栩皱眉，“万一她的病加重了怎么办？你怎么这样自以为是呢？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高尚的，踩踏别人的感情，将别人的感情贬得一无是处，然后说是为了她好？陆子航，你不觉得你这样不但自私，而且很可恨吗？”

陆子航意识到她真的生气了，有些慌乱，不自觉说出了一些冲动的话: “难道你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吗？守在她的病床边，好好照顾她，你希望我这样做吗？夏栩，你不觉得你自己也太虚伪了？怎么，现在真的能站在我身边了，所以觉得你就能反过来对我说教了？反过来说我做得过分、说我对待其他女生过分了？我这样说有我自己的想法，你不理解是你自己的事。难道我看到她生病可怜，就要默认她可以继续喜欢我吗？你自己应该知道，暗恋是浪费时间精力的事情，如果一个人性格敏感，就容易变得偏激，如果不早点把话说明，害的就是她。”

冷冷的风割在脸上，细细的冰粒又夹在了雨里。陆子航的脸僵住，此时的他多么像是一座暗灰色大理石铸成的雕塑，突然就将她的世界变作阴天暗地，暗恋的相框被砸得稀碎。

陆子航的心是硬的…她看见所有他的美好，也许都是表面的幻象，他的心是硬的…。

从医院回奶奶家的一路上，夏栩再不和他说话，如果不是为了回去拿书包，她连这一趟都不想再和陆子航同行。

上了楼，陆子航到右边房子跟奶奶说话去了，左边房子门没有锁，夏栩进去拿书包，背着书包出来，刚好看到从右边房子出来的陆文静和老林。

“你要回家了吗？老林刚好也要走了，让他送你吧。罗阿姨在医院守着楚樱，我还要呆在这边照顾一下。”陆文静裹着羽绒服，因为昨天没睡好，眼睛也微微有点肿。

夏栩小声问陆文静：“罗楚樱…她生了什么病？严重吗？”

陆文静照实说：“医生说她的心脏有点早搏，可能是情绪原因，暂时还没查出什么。”

“哦。”夏栩稍稍安心。

陆文静一笑，转了话题，“恭喜你啊，昨天和陆子航交换了平安夜礼物，那个圣诞帽子他喜欢吗？我猜他肯定不喜欢，不过也没关系，你送他什么他都会老实接受。”

夏栩不想再听到别人拿自己和陆子航打趣。

昨天和陆子航表白，今天就对陆子航下了头，这样的事情如果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

老林和夏栩先告辞了，陆文静回到屋里，奶奶正在打电话与熟人问起周围有没有合适罗阿姨的工作，想在罗阿姨辞退前帮她谋一个新的活路，陆文静在厨房弄了一碗燕麦粥，又拿了瓶牛奶，坐到餐桌前，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的陆子航，喊道：“子航，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问你。”

陆子航心不在焉地走过来，在陆文静对面抽出椅子坐下，仍然望着桌面发呆，一句话也不说。

陆文静倒是语气轻松无比，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拿起小勺配合二郎腿晃动的节奏搅合着燕麦粥，问他：“昨天半夜，我和老林送楚樱去医院的时候，听到她在喊你的名字…她喜欢你的事情，在咱们家也不是什么秘密，你现在又把夏栩同学拉回了身边，准备怎么处理？”

陆子航的目光依然在桌面上，面无表情道：“已经处理了。”

陆文静的二郎腿停止晃动，抬眸看了看他，“怎么处理的？”

“刚才和夏栩一起去医院看楚樱，我在夏栩面前跟楚樱说清楚了，我不喜欢她…”

陆文静将小勺扔回碗里，直起身又好笑又生气地说道：“你情商不会这么低吧！楚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