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被复印的情书(1 / 2)

大年三十,夏栩一家三口拎着大包小包赶火车,最滑稽的莫过于古云娜穿着貂皮大衣挤在候车厅的人流里浮来浮去,让夏栩联想到被浪花拍打的水貂们。

呜呜,貂貂们,你们太可怜了,居然被做成了衣服。

夏文峰虽然挣到了钱,却无法再像往年一样‘公车私用’或者借老板们的车去乡下了,现在去了深圳打工,认识的关系网也基本是深圳的。这个小地方,曾经的同学和同事,在他出事之后基本都和他疏远了。

短途的绿皮火车没有设商务座,夏文峰只能带着老婆女儿和各色人等坐在一起,里面有民工、工厂工人、饭馆老板、街边摊贩,也有像他一样在外面混得还算体面,忆苦思甜不忘老家的某公司某总。

夏文峰在机关曾经八面玲珑,获得领导赏识,在商场上这种性格也算是得到了最大发挥,令他业绩突出,深受老板器重,深圳房价突突涨,他的年终奖也突突涨了好几成,而在这个窄小逼仄的绿皮火车上,夏文峰和各种人也特别聊得来,谈天说地,说古论今,夏栩这才想到爸爸书架上那些书,她还以为那些书是爸爸专门用来藏私房钱的呢,原来是真的读过~

她不喜欢听夏文峰‘说书’,脖子上挂着爸爸在深圳买的mp3,听歌听得昏昏欲睡。

无聊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陆子航,上次那样对他,是不是太过了,但是她只是想让陆子航体会一下罗楚樱的感受,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要被人奚落、讽刺、拒绝,那种滋味何其酸爽。

但是又隐约感觉,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绿皮火车载着昏昏沉沉的她到达凤凰镇,她和爸爸妈妈又照常在那里转车去石头村,夏栩不由想到爸爸被举报受贿的那一次,她发誓自己再也不来这片地方,再也不接触那些丑陋的人,现在还不是又跟着来了…自己渺小又脆弱,发的誓就像墙头草,打着旋的风总能轻而易举将这些誓言吹到半空,无从落地。

到了村里,远方亲戚们又像夏文峰当处长时一样热情了,古云娜对夏栩说,因为你爸爸有钱了,夏栩明白了,钱和权为什么是大人们最向往并最之骄傲的东西。

夏栩依然非常讨厌这片土地和这群人,热火朝天的炮仗在爷爷奶奶屋子周围炸开,亲戚们一个劲往夏栩手里塞压岁钱,夏文峰用更多的红包回礼亲戚,吃年夜饭时小牛娃的一家也来了,就像从前的事情已经烟消云散一下,夏文峰不知什么时候原谅了他们家,按照夏文峰的话说,吃百家饭,就应该帮衬着百家。

夏栩心想,小牛娃让夏文峰差点住进了监狱,夏文峰这种“忠孝”,就是“愚忠愚孝”,不分是非黑白,只分钱权强弱,黏黏糊糊,模糊不清。

在炮仗和一堆陌生亲戚的哄笑声中,在各家算计着从夏文峰这里拿了多少红包的时候,在小牛娃依然拿着茅台敬夏文峰的时候,在远离人群独自坐在角落看电视上一年比一年无聊的春节晚会的时候,夏栩都会想起陆子航,想起他在路灯下第一次拥抱她,想起他如何劝她大口吃饭,大人的事情与她无关~想起他为她补习的一个个夜晚,想起在奶茶店、在他家、在自己家…

明明这么多记忆还在,她为什么就那么笃定,他是个本性凉薄的人呢?也许,他那样对罗楚樱说话,真的是有原因的。

夏栩,你知道你的那句“我不相信你”,会伤害他有多深吗?

深夜很安静很安静的时候,夏栩睡在爷爷奶奶家温暖的炕上,心里后悔了。

那天,她一直躲在房间,也不知道陆子航是怎么离开的。那天,她那么过分,连古云娜都看不下去了,他却没有反驳一句。

二月过完十五,夏栩和父母在一个天稍晴的时候从乡下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家,防盗门上有一个可以拉开合上的‘窗口’,‘窗口’上有竖着的四道杠,一个粉色的信封就插在这四道杠之间。

“诶?这好像是一封信,谁放的?”古云娜好奇地把信封从四道杠之间抽出来,已经皱皱巴巴。

她正要打开,夏栩就像有了第六感一样,觉得这封信肯定和大人无关,不适合让古云娜阅读,于是从古云娜手里夺过信封。

古云娜瞪她,“为什么不给我看?这是谁的信?”

夏栩顶道:“不知道,反正不是给你的。”

古云娜对夏栩眯着眼睛,“不会是谁写给你的情书吧?”

夏文峰用钥匙打开里面的门,劝古云娜:“别在外面和孩子说这些!一会儿邻居又要说夏栩的闲话了!快进来!”

换了拖鞋进家,夏栩扔下包就把信拿到房间里看,还把房门关上反锁,生怕夏文峰和古云娜进来打扰,信封是撕开过的,她也就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三两下把信拿出来展开,上面的字迹是用蓝色钢笔写的,娟秀自如,笔锋苍劲。

这是谁写的字?

她不由阅读信的内容,才知道这确实是一封情书,但是,是罗楚樱写给陆子航的情书。

寒假比暑假更短,很快就结束了,大同二月底就开学了,夏栩心想一中开学应该开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