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栩忐忑地坐在回国的航班上,望着黑乎乎的机窗外。整个机舱很安静,大部分人都已进入梦乡。
陆子航的爸爸去世了…是夏文峰在电话上告诉她的,早上去爬山的路上,看别人下象棋,突发心肌梗塞。
这次在QQ群里没人发声,她跟张楠通电话,张楠惊讶地说自己真的不知道,杨成程他们也肯定不知道。
一圈熟悉的朋友他竟然谁也没说,反而是夏文峰在参加完陆延年的葬礼后N天才无意中说起。
这还是男女朋友之间的亲密关系吗?
她也后悔,其实早就应该注意到的,陆子航的QQ和MSN将近一个月都没上线,打他电话他总是语气疲惫,敷衍应付,总说学习太忙,不在状态。
夏栩的学习和打工生活都进入了深水区,每天忙得团团转,所以也没多想,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四月中旬会放几天的期中假,她瞒着夏文峰和古云娜,毫不犹豫就订了回国的机票。
陆子航的家变得空空荡荡,空气里带着湿潮,每当天气阴沉又没开灯,屋里的
一切只剩下阴影中凹凸的轮廓,陆子航总会想起从前去那个简陋的出租屋探望罗楚樱的情景。
病重的罗楚樱那时候多么希望能从他这里获得一丝温存,而他甚至连目光里的温度都吝啬于多给一分。
他一直说服自己是因为喜欢夏栩,所以才那般对待罗楚樱的,但是人心似井,在井底最深最深的地方,有个声音始终阴阳怪气笑着告诉他,“不,你不是因为夏栩,你是因为偏见!刻在你骨子里的偏见,让你觉得罗阿姨和罗楚樱都灵魂卑贱,你是因为瞧不起她们!。她们母女都是带着对你的恨死掉的,以后你的报应会一个又一个出现!”
在陆子航高中搬到奶奶家的左边房子住之前,那里一直都是罗阿姨和陆延年私会的地方。
罗阿姨是个漂亮的女人,除了身上带着一点农村人的土气,其他都是天生丽质。
陆延年早就厌倦了整天讥讽他没出息的林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心里隐藏的情绪发泄在罗阿姨身上,成为了他的癖好,也许只有在这个农村妇女面前,他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陆子航在上初中二年级时的某个周末去了奶奶家,纯粹是为了玩新买的电脑,所以没去奶奶的房子里打招呼,因为他总感觉每次他告诉奶奶一点什么,陆延年都会很快知道,罗阿姨似乎是中间的“间谍”。
那天下雨,陆子航穿的白色球鞋鞋底沾了很多泥,他把鞋拿到卫生间刮泥,然后将鞋随意晾在房间的窗台上,独自猫在房间里玩电脑,听见房间外面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就是陆延年和罗阿姨的说话声。
“老陆,我闺女的大学学费…以后就靠你了,只要能把她供出来,我这些年的辛苦都值了。”
陆延年趾高气扬,大包大揽地说道:“行行行,这话你要说多少遍?别说你一个女儿的学费,你十个女儿的学费我都供得起!”
说着,扯下皮带就要上前搂罗阿姨,罗阿姨避开,眉目变得锐利,对陆延年伸出手,“你把钱先预支给我,不然我不放心,我闺女以后想考医科大学,八年制的那种,医科大学上学贵,读的时间又长,我打听了下,最少十几万是要有的,你给二十万吧。”
陆子航站在门前,静静听着门外的两个人明晃晃地作交易。
陆延年手握着腰上的皮带头,发福的肚子稍稍起伏,不耐烦地皱眉道:“你让你家罗楚樱选个普通大学念就行了,身体不好还读什么医科,还想读八年制?以后也想当个医生挣钱当中产阶级吗?真是个笑话,你劝劝她,让她很多事情还是要务实,不要想入非非的,她虽然学习成绩不错,可是像你们这种家境还是念个普通大学,尽快毕业出来找工作还实际一点,医生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说完,习惯性地上前掐住罗阿姨的双腮就想啃上去,罗阿姨用力地推开了他,跑到沙发另一角,脸上有了倔强和偏执,昂着头,带着一点骄傲,对陆延年纠正道:“我家楚樱的理想就是当医生帮助有困难的人,因为她自己小时候也生过重病,你别把我家楚樱说得那么庸俗,什么想当中产阶级…她年纪这么小,能想这么多吗?但是孩子既然有这么个理想,我就一定要帮她实现…”
陆延年讥讽道:“所以就准备从我身上打主意?罗凤娟啊罗凤娟,你女儿如果知道你是怎么帮她实现理想的,她可能就不会这么幼稚想要当什么医生了。”
罗阿姨被激怒地斥道:“别说废话了,你要拿不出二十万,给一半十万也行,我从来奶奶家就开始‘伺候’你,这也有两三年了吧,一分钱都没见着,你就光会吹牛,把被你老婆伤了的自尊从我这里找补,你在单位工作也不如意吧?可是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啊,你要在我这儿发泄,也得付钱才行。”
陆延年脆弱的自尊心再次被刺激,对罗阿姨吼道:“你这农村女人!也学会跟夜总会里那些野货叫卖了是吧!我最看不上你这样的,你越跟我要钱,我还就偏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