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震那封问候太子的信,他没想到的是,这封信赵叔程并没有扣留,确实是送到太子手里了。
只不过太子看了之后非常生气,他现在形同傀儡,却还有人给他送了这样一封不痛不痒的问候信,实在无聊至极!
太子还觉得,这位一向忠君爱国的李太守,是不是也被赵叔程收买了?
在局势一触即发的时刻,象军的校尉将李震最后一封信送到了赵叔程面前。
信中的问题很简单,就是问东城象军是不是当了权臣走狗,愿不愿意和他李震一起清君侧?
赵叔程看了这封信后,眉头足足皱了半个时辰。
他万万没想到,在叛军攻城略地的时候,身为守将的李震,竟然写了这封信,这信中指责自己是个弄权的奸臣,他李震要清君侧。
他能确定的是,李震是个忠臣。
但问题是,李震是身为正统的太子的忠臣,不是他赵叔程的拥趸。
赵叔程想了又想,他认为自己和太子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决裂的地步,而且这些内部矛盾仅限于在宫城之内,并未传出国都之外。
那李震是怎么知道太子和自己的事情的?
要么是这帮公卿大夫有异心,要么,就是太子本人干的。
赵叔程带着这封信,来到了宫城。
到内殿的时候,太子正在观赏歌舞,笙箫管笛之声不绝于整座宫城。
他上次委婉拒绝了太子提前即位的时候,还建议太子多看史书,以明得失之道。
但显然太子倘若能够净心看书的话,现在南交国也根本不会是这样子。
政务被赵叔程独揽,君侯又无法即位,他百无聊赖,也只能日日歌舞了。
这兄弟二人,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现在,这条绳子已经快撑不住了。
赵叔程再次皱着头,在殿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其实太子早就听了宦官奏报,知道他来了,故意装作不知道的。
等歌舞结束,太子刚下令下一支乐队开始演奏,赵叔程就进来了,几乎是跑进来的。
下一支乐队刚准备演奏,那些舞女们纤细的腰肢正准备再次扭动,他们听到脚步声的的时候,纷纷扭头看了过去。
谁敢在这时候迈着大步子踏进来?
但他们看到是赵叔程的时候,就只能沉默了,拨弄琴弦的手,迈动舞步的脚,纤细可爱的小蛮腰,全都停了。
随之而停的,还有太子的笑脸,当他看到赵叔程那个熟悉身影的时候,他再也藏不住厌恶的神情。
“太子殿下,如今国家危难如累卵,岂能在此歌舞升平!”
赵叔程再也忍不住了,他已经忍了这个废物堂哥很久了!
全场默然。
乐队和舞女们偷偷看了眼太子,低头不敢说话。
没想到太子倒是变作满目淡然,缓缓说道:“国家危如累卵?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南交国的君侯。”
“太子殿下!”
“赵卿!”
二人互相吼叫了一句,又同时沉默。
先开口的是太子,“赵卿,急忙前来所谓何事?”他的语气和缓了许多,但却丝毫没带感情了。
“臣,有事上报。”赵叔程则让宦官递上李震的那封信。
太子打开信,看了眼。仅仅看了眼,他的瞳孔就放出了亮光。
赵叔程只能看见他嘴里喃喃说了几句话,但是听不清。
他问道:“大敌当前,李震如此行径,太子殿下有何感想?”
太子突然松弛了,“李震是个忠臣,我误会了他。”
“什么?”赵叔程一时没听懂,“他的确是忠臣,但这种危机时刻,他放着叛军不打,竟然来清君侧?”
“他,来错了吗?”太子问道。
这句话如同电流,一下子凭空扎进了赵叔程的心窝。
但太子并没有打算停下来,“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有一个忠臣来帮我清除这都城之内的权奸,你说他错了吗?
“如果他打败了叛贼,回头一看,君主没了,那又是什么心情呢?
“我问你,李震他,做错了吗?”
隐隐约约,赵叔程看见了太子额头上的青筋。
权力,真的改变一个人吗?
或许,权力已经改变了他们两个人。
“他没做错,我,做错了吗?”赵叔程喃喃问道,“二哥,我做错了吗?大哥已经背叛了我们,二哥,我真的做错了吗?”
“大哥,没做错。三弟,没做错。”
“难道是本太子,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