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本生相有关,程知勿没问过余小小到底是什么妖怪,只是从小姑娘偶尔不小心暴露出来的尾巴和特征看来多半是某种猫科的动物成了妖。
一行四人从蒙山下来后便回了店里,“入洞房”的招牌高高悬在店门之上,它是从岁月中捞出来的朽木,一层油光色的泥垢浮在表面上,却并不让人感到肮脏,反而更具年代感。
余小小在走到熟悉的地盘后双眼便再没离开过手机,店门前的门槛一点也没迟滞她的脚步,微微一个跃身便跳了进去。程祈也跟在余小小的身后小跑着回了家,他半个小时前就尿急了,奈何在出租车上没地方解手。陈天宝虽然还处于仿佛被延长了“幼年期”中,但飞行的本事也已学会了七七八八,他回家根本不走正门,双翅一展,从程知勿的兜里径直飞上了二楼的窗台。
程知勿缓步走在最后,他从未想过眼前的场景,古老到陈朽的店铺和游离在社会边缘的瞎眼男人本是绝配,他们自当随着时代浪花的退潮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在上个世纪的余晖中一点点泯灭,伴随着太阳落山似的寂静。
可是如今的生活已大大超出了程知勿的预料,他的那双眼睛能帮人找到丢失的钥匙,找到跟丈夫偷情的小三,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找到绝境中的生路……但却找不到自己的未来。
对程知勿来说,世界像是一片阴沉沉的海面,“入洞房”是这片死寂之海上唯一一座能让他容身的岛。而他这位过客则在岛上竖起了一座高耸的灯塔,帮助茫茫大海上焦急的有缘人指出一条明路,顺便收取一些能使自己在岛上过得更久的报酬。
海面上大雾弥天,灯塔孤悬,来客熙熙,去者攘攘。
程知勿突然发现,自己嘲笑猎妖人在茫茫大雾中摸索、感叹妖怪被压迫至阴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可猛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这是常态,这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