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东方既白。
一辆辆板车载着堆叠的明军尸体交替驶入了西平堡城下的后金大营。
“这就是那个东江总兵?”
代善上下打量着囚车里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明朝将领,他的肩头还插着两根没有拔出的断箭,已经和身上破碎的甲片连在了一起。
“贝勒爷,他就是毛文龙。”
李可喜恭敬地向代善介绍着。
“如假包换。”
爱新觉罗·代善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不卑不亢地年轻将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真俊秀,你又是谁?”
“奴才李可喜。”
“李可喜。。。”代善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
“总兵李永芳的干孙子?”
“是。”
“哈哈哈。”
代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开心地用手敲打起了囚车。
“那老奴才先是认了一个比他大二十岁的儿子,却又附带了一个比他还小的孙子,真是有趣,真是有趣,你们这些汉人真是有趣。”
说着他再次指向了囚车里的明军将领。
“他真的是毛文龙?”
“千真万确,主子爷。干爷爷亲自交代奴才,说是这半年来贝勒爷着了此人的道,故而把他交给正红旗的主子们发落,大汗也允许了。”
李可喜躬着身子把李永芳同他交代的话说了出来,随后又阴着脸看向囚车补充道:
“昨晚上咱们费了大力气才把他捉了来,现在他的中军营被杀了个干净,就剩了他一个人。”
“嗯。”
看着囚车里身受重伤的东江镇总兵,代善难道露出了一丝笑意。
即便这代表着他和他手下的正红旗在不知不觉间欠了李永芳一个人情,但这几乎就是半年来他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正是眼前这个人,让自己的正红旗一半主力被牵制在了金州,旅顺方向,随后复州的沦陷更是让他在其他旗前颜面扫地。
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疾驰而来一支马队,骑手们打着红白相间的龙旗,不多时营门口出现了一队穿着白底红钉的精锐骑兵。
领头的一员小将衣甲明显要比部下更加华丽,人也更加英武,他在营门口左右观望了一圈后,发现了在囚车旁的岳托等人。
随后举起马鞭高声呼喊了一声‘二哥’后,熟练地翻身而下牵马走进了正红旗大营。
“老八,你不去攻西平堡,来我这作甚?”
代善侧倚着囚车,笑着问道。
小将嘿嘿笑了两声,快步走到了代善面前,脱下了脑袋上包裹的棉甲头盔后取下了挡风的面巾,露出了后面白皙英俊的脸庞。
“李永芳今天去西平堡劝降,暂时还不用攻城,我来看看昨天的俘虏,听说抓到了那个东江镇总兵,我正好有些事情同他有关。”
“你小子,还惦记的你那个粘杆处呢?”
代善笑着搓了搓手。
“咱们八旗靠的是齐射起家,又不是什么阴谋诡计,现在其他旗的人爱新觉罗·皇太极是什么人,八成都得说是什么‘那个粘杆处’的主子,而不是正白旗的旗主了。”
皇太极‘嘿嘿’笑了两声,和代善一起倚靠在了囚车侧檐上。
“齐射勇武能打天下,治天下却还需要很多东西。而且粘杆处能让咱少打不少仗,事半功倍。”
“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代善摊了摊手。
“反正父汗让我打哪,我就打哪。你说的什么治天下哥哥不感兴趣,或许将来你可以做给咱看看。”
代善说罢,指向了跪在脚边的李可喜。
“这个小奴才说咱们背后的这个东西就是毛文龙,我正想着把他头剁下来祭旗呢。他妈的正红旗半数人马都因为这个贼斯才被陷在了金州。”
皇太极笑了笑直起了身子,走到李可喜面前顿了下来,用熟练地大明官话问道:
“嘿!你!确定他就是毛文龙?”
而此时囚车里的明将突然抖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嘴里吐出了一口浊气,向着前方吐了一口血痰。
“老子就是!”
没等李可喜回答,毛文龙嘶哑地声音从囚车里传了出来。
皇太极好奇地转身阻止了想要拔刀的代善,随后笑眯眯地向毛文龙。
“我记得你手下最厉害的儿子叫毛承禄,他在哪?还有那个钟林,我很欣赏他,他来了吗?还是已经死了?”
毛文龙短暂瞪大了眼睛,又把头扭向了一边,他内心很惊讶对方居然知道那么多,想到临行前钟林嘱咐他让他小心手底下的义子义侄,不由得暗暗苦笑了一声。
“呵呵,他们在杀你的路上。”毛文龙冷冷地说道。
“狗东西!还敢嘴硬!”
代善爆喝一声,拉开囚车的大门一把抓住了毛文龙的头发,将他从里面直接扯出来摔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