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洪家村后,正白旗的行动非常迅速,当天中午就来到了毕里河口。
所谓河口,其实就是一片湿地,这片湿地精准地覆盖了榆林铺的侧翼,初春化冻的天气,战马难以通行。
但正白旗想要包抄榆林铺后方,就必须要通过建在河口的社学。
这里是最近的一片能够通过战马的营地。
毕里河防线。
以毕里河社学建筑为主体,工兵们构筑了大量的壕沟和掩体工事。
江粟并不追求把所有女真人都拦在外围,而是有意漏出了几个明显的路口。
把骑兵引入社学的建筑群落中混战,这是目前他唯一能制定的方略。
而为了吸引后金骑兵将主力源源不断地投入建筑群落中,必须要有一支诱饵民团。
在社学最高的三层望台上,江粟神情复杂地看着手中的千里镜。
面前的正白旗重甲骑兵仿佛无边无际,整个河口右侧仿佛变成了一片雪白。
战场宽度虽然还不至于能让整个正白旗同时冲锋,但一次派千余骑冲击还是绰绰有余。
正白旗重甲骑兵们开始从容列队,组成冲击阵型。
他们经过了连日的休整,此刻士气正旺,不断地有人在马上大声呼喝着,磨刀霍霍,仿佛面前是一片待宰的军功。
反观毕里河社学防线,一片安静,没有什么动静。
每个人都神情凝重,很多人在一天前就收到了家中被正白旗屠戮的消息,哭泣声绵延了一个晚上。
小王庄农会民团主动站了出来,承担了诱饵的任务。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灰布厚袄,每人双手拿着一杆长枪。
配合着身边的尖刺拒马,以近乎送死的心态站在了社学工事之外。
这些民兵农时耕种,闲时操练。
然而就在昨天,他们已经没有什么田能够耕了。
“开始了。”江粟喃喃说道。
“我去前面看看。”
“嗯。”
荀正站在他身边,他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前几天受的内伤还没有痊愈。
他快步走下了望台,来到了村口的第二道防线。
随着号角长嘶,三个牛录的重甲骑兵开始了冲锋。
按照女真人以往的经验,正面三个牛录,九百重骑的冲锋足以击溃千明军。
即便不能,也能试探出对手虚实。
很快白色的重骑兵们就冲到了灰色的民团们面前。
两百步。
领头的小王庄农会副会长王五大喝一声。
“放枪!”
他口中的所谓‘放枪’并不是火铳,而是他们手里的木杆枪。
穿着灰色厚袄的农民们拉着号子,将手中长枪向前平放。
为了阻滞骑兵的冲锋,拒马并没有依次排开。
而是三三两两地前后交错排布,以宽度来消耗对手的冲击力。
故而小王庄的民团士兵们也是配合拒马交错站位。
面对重骑兵,他们手中粗糙的木杆枪只是扶住,真正有作用的还是身旁的拒马,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放箭!”
王五又喊道。
民团两翼,猎户们射出了一片箭雨,然而却鲜有对冲锋的骑兵造成什么上海。
毕竟山中的狍子不会给自己套上五层重甲。
正白旗固山额真索额尼不屑地用马刀格挡了几支半空中的箭矢。
随后从容地在马上弯弓搭箭。
下一刻,三个牛录的重骑齐齐拉响弓弦。
箭雨覆盖了整个小王庄。
千余人的民团当场就有三分之一的人挂了彩,剩下三分之二也难以为继。
“顶住!”
王五大声喝道,随后他转头看向身后。
十架床弩已经蓄势待发,只要他们能够拖出第一波冲锋的骑兵,就能挫败建奴的锐气。
重骑兵很快就和阻挡之人接触,头三排拒马顷刻间粉碎,连同着拒马后面的人一起。
然而从第四排开始,冲锋的战马开始有了颓势,开始转变方向。
“小王庄的!和狗建奴拼了!”
王五怒声吼道。
小王庄,在洪家村以北,是被正白旗毁灭的村庄之一。
村口这些志愿阻挡的人,大多是那一片村落的人,他们每个人在这几天就背负了血仇。
重骑兵们虽然逐渐停下了冲锋,但他们手中的马刀却开始不停地收割着四周的民团。
王五大喊一声,抄起长枪冲锋上前,却被索额尼一刀砍断了双手。
就在两百步开外,一排收集而来的床弩蓄势待发。
“荀指导!”
李四光双眼圆睁,眼看着面前的千余民团死伤殆尽,却一直没有等到开火的命令。
“再等等。”
荀正目光死死盯着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