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之色:“吾听闻曹丞相,论文,不明孔、孟之道;论武,没有孙子、吴子之计谋,只是靠着强霸权力而占据高位,能有什么教诲值得足下聆听?
杨修连连摇头:“汝居住于边远之地,安能知晓丞相大才?吾有一物,汝观之便能知丞相之才!”
说完命侍立在一旁的下人从自己的书箧中取出一卷竹简来,杨修很是有些得意地将它递给了张松。
后者接过来,见上面题着“孟德新书”四字,他打开竹简,将内容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整书共分为十三篇,主要阐述了用兵的要领和方法。
看完之后,张松不动声色,反问杨修道:“足下以为此书如何?”
杨修傲然回道:“此书乃是丞相结合古今,然后仿照《孙子十三篇》而作。你说丞相无才,却不知他早已写下这足以令后世传颂的大作!”
张松闻言哈哈大笑:“此书就算蜀中的三尺小童,亦能背诵,哪里谈得上什么新书?此乃是战国时无名氏所作,被曹丞相窃为己有,也只能骗骗你这样的不知者而已!”
杨修顿时着急道:“此书一直被丞相秘藏于身边,虽已完成,却还未向世人公布。你说蜀中小儿都能背诵如流,岂不是在睁眼说瞎话?”
张松讥笑道:“足下若是不信,吾便试着背诵你听听。”
说完便开始抑扬顿挫地背起这本只看过一遍的《孟德新书》来,他口齿清楚地将整本书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竟然没有一字差错。
杨修顿时惊为天人,大叫道:“公竟能过目不忘,真乃是天下奇才也!”
他至此对张松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没有再和对方辩论的心思,当即认真向其施了一礼:“公且暂回馆舍歇息,容我去禀报丞相,使他再与足下见面。”
张松当即称谢告辞,杨修转身就去请见了曹操,问道:“方才丞相为何要轻慢张松?”
曹操不以为意地回道:“此人言语不逊,我因此怠慢之。”
杨修摇摇头:“丞相连祢衡这样的狂徒都能容忍,为何就不能接纳张松呢?”
曹操回答:“祢衡文章有名,传播天下,我因此不忍杀之,张松又有何能?”
杨修道:“先不说他口若悬河,辩才了得的本事。刚才我将丞相撰写的《孟德新书》给他看了一遍,他看完之后竟能当场背诵出来,如此博闻强记,世所罕有。张松还说此书是战国时无名氏所作,连蜀中小儿都能熟记。”
曹操闻言一愣,自己这本《孟德新书》,整整有十三篇之多,世上哪有人只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的?
他一时间不禁有些怀疑,莫非真如张松所说,战国时有无名氏写过一本类似之书,恰好与自己不谋而合?
他本是疑心极重之人,这么一想之后,竟然将一卷好不容易写成的《孟德新书》扯了个七零八落。
杨修又说道:“可以让此人去面见天子,也让他看看天朝气象。”
曹操想了一想后,微微摇头:“先不急着让他面君,明日我要去西校场点军,你可带他前来,让他先见一见我军何等强盛,再教他回去告诉刘璋,就说我即日拿下江南之后,就去收服川蜀。”
杨修点头离去,第二天果然去馆舍中带上张松,来到了城西的校场。
曹操特意点了五万虎卫雄兵,穿戴上全新的衣甲之后,雄赳赳集结在校场之上。
放眼望去只见盔甲鲜明、衣袍灿烂,耳中有金鼓震天,眼中有戈矛耀日,四面八方都是器宇轩昂的威武将士,周围旌旗飘扬,骏马长嘶不绝。
张松冷眼看着眼前场景,心里明白这是曹操故意在向自己展示武力,心底冷笑一声,面上神色不变。
曹操花了个把时辰点阅完军队,看了看点将台下方站立的张松,突然指着场上的军队高声问道:“不知汝在川中时,可曾见过如此雄壮之军?”
张松面无表情地摇头:“吾蜀中确实不曾见过这等兵马,只是以仁义治理。”
曹操听他语气中依旧满是嘲讽,忍不住面色一变,眼中大放戾气。
张松却对此毫无惧意,视曹操的眼神如无物,反倒是一旁的杨修大为紧张,不停以眼色向其示意。
台上的曹操语气变得阴沉起来:“我视天下鼠辈犹如草芥,大军到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汝可知晓?”
张松神态自若地回道:“丞相大军到处,战必胜、攻必取,我自然知晓。譬如昔日濮阳攻打吕布、宛城恶战张绣,再比如赤壁遇周郎、华容逢关羽、割须断袍于潼关、夺船避箭于渭河等等,皆可谓无敌于天下也!”
他这张嘴实在是太过犀利,竟然将曹操平生仅有的几次败仗说得清清楚楚,话中讥讽之意满满。
曹操当场暴怒:“竖儒怎敢揭我短处?”
厉声下令左右将其推出斩首,杨修一看事情不对,急忙站出来发声:“张松虽然可斩,但却是特意从蜀中来入贡的使者,若斩之,恐怕有失丞相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