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并不是每一具棺材里都会有尸体，毕竟他们这一行里，死无全尸都是常态，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用遗物来代表死者下葬。
棺木的铭牌上书写着死者的名字——凯。
亚托克叹息一声，拿起领口处的黄花，松开手指，花瓣缓缓飘下。
其实他也不确定凯是不是真的死了，大漩涡崩溃的时候，吞噬了圣剑基座，他们连凯的遗物都没能找到。
鬼鱼说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他回家了。亚托克一开始还不理解鬼鱼的意思，后来当鬼鱼提交了凯的阵亡报告后，他才明白。
……其实就是死了吧。
对“凯”进行完送别仪式后，两人来到了下一具棺木前，这座棺木是纸鸽的。
“纸鸽……”
左尔克：“他也走了。”
“是啊……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话痨子了……”
亚托克笑的很苦涩。
知道纸鸽是叛徒这事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一个，还是鬼鱼私底下告诉他的。
很多年以后，亚托克坐在基地的训练室里时，准会想起他和纸鸽带着凯去摸索魔力的下午。当时，凯还是个刚刚接触超凡世界的小孩，连魔力放出都还没学会，纸鸽也还是那个纸鸽，偌大的训练室里刀剑相撞，发出铿锵有力的响声，活像是年少时热闹无比的特训营。
…………
东城列车站，
鬼鱼踏上了离开维尔伦萨的列车。
他依稀记得上一次离开维尔伦萨是因为一次紧急任务，时间在十五年前，也就是说他已经许久没有出去过了。
他穿着银白的大耄，头上仍然戴着鸟嘴面具，奇特的装束让众人纷纷避开他。
就这样，鬼鱼一路走到一等座的车厢，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铁板将各个位置隔绝，鬼鱼独坐在一个双人间内。
他放下手中的皮箱，别过头，通过车窗凝视着这座黑色的城市。
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也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空是蔚蓝色的，自从大漩涡被摧毁后，那折磨了这座城市数十年的阴霾也挥扫一空。
不过鬼鱼知道，等到工业区复产，不用多久，黑云就会再次笼罩维尔伦萨，这是这座工业城市逃不掉的命。
列车徐徐启动，车窗有些震荡。
“许久不见，我来履行约定了。”
鬼鱼对面的座位上，光芒微微闪烁，如白瓷般的男子凭空出现。
“我还以为自己被骗了。”
宿发出虚弱的声音:“我说过，当你下定决心要去追寻这个世界的真相时，我便会出现。”
“这是答应你的东西，利用这个，你就能和其他界域取得联系。”
宿的手上出现了一个血色的罗盘。
“不过前提是，你得到无尽海域去取得赤海精粹，以此驱动转移罗盘。”
鬼鱼接过罗盘，小心翼翼地放好:“多谢提醒，不过赤海精粹并不难获得，真正艰难的是……我作为非契约者，前往其他界域后，是否会受到世界之力的排斥？”
“嘿嘿嘿……”宿笑了。
“什么意思？”鬼鱼不解。
“不必担心这些，自从你和我交易开始，你就已经不是单纯的世界土著，而是半个契约者。
尽管你得不到【星之瞄】的权能，但在各个界域自由活动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就好……”
鬼鱼看见宿身体上的裂痕逐渐加深，“你怎么了？”
“时间快到了而已，还有什么想问的，赶紧吧。”
“我一直很疑惑，你们契约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在最后，鬼鱼以一位虔诚的追道者的身份问了宿一个问题。
【我们啊……我们不属于这座城市，亦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过是飘忽不定的幽灵。】
如梦如幻的蝴蝶停留在宿的指尖，他的另一只手臂已经崩解。
“你究竟在追求什么？”
【真正的未来。】
“在哪里？”
【我们的内心。】
身形虚幻，只剩那件白羽兜帽披风与伫立在半截指尖上的蝴蝶。
鬼鱼静默的看着这一幕，似乎也只有他能看到。
“你和他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他消失了，
但鬼鱼似乎已经听到了答案。
【是矛盾，是错愕，是如泡沫般的幻影。】
鬼鱼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火车一直往前，景象不断后退。
终于，他逃离了维尔伦萨的黑云，看到了一抹惊艳的阳光从白云的缝隙间射下。
时间，似乎就是不断向前的。
……
夜幕降临，维尔伦萨点亮了万千灯火，缕缕白气从蒸汽设备中升腾而起，朦胧的白雾下，整座城市像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