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月初八,顺星之节,寒危仍甚。李清玄在日复一日的期许之中,终于等来书院的开门之日。
这一日,橙黄色的艳阳高悬九天,然而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孤风长歌,寒气如烟,漫天晶莹的素白之花翩翩起舞。平日里原本光芒万丈,不可一世的骄阳,对这无数甘愿舍身归虚的圣洁之花,此刻也显得力不从心。风雪之中散发着昏黄之光,如同寒夜残烛,形态愈发模糊。
吃完父亲做的寿面,李清玄穿着笨拙的棉衣,和同样捂得严严实实的长宁,英杰,沿着山路嬉戏打闹。
他们步行二十余里,来到了书院的所在地十里坡。
眼前荒凉的山坡上,一块两丈多高的巨石静静矗立。其上雕刻“明德齐家,修身正心。”八个苍劲大字。
巨石旁边,一条漫长的石阶绵延向上。周遭无人留意的枯树遍布山野。
谁曾知,它当初亦是年华正茂,意气风发,曾被美丽的雀鸟当做终生之友,筑家为邻。可转眼却垂垂老矣,身披一层素色羽衣,在等待中葱郁的青丝化作稀疏的枯黄之色,直至转成寥寥无几的银白,几滴泪珠凝结在皲裂粗糙的手臂,载满了对逝去年华的留恋。对昨日之春,青丝满头的怀念。
此等真情,就连向来悠闲的小溪也似乎被其触动,因而停止了哼唱。时不时发出隐隐的叹气声。
“快走吧!这里太冷了,四下沉寂无声,尽是枯枝荒草没什么可看的。”英杰喊道。
李清玄环视四周,在他看来倒是别有一番苍凉之趣。
三人稳步慢行,拾阶而上。到达山顶时已是额头见汗,气喘如牛。望着仍旧蜿蜒曲折,连绵不绝的阶梯,三人干吞唾液,奋步疾行。
好一会儿,他们总算艰难地越过了又一个山丘,方看到远处苍松环绕背靠陡坡的书院。
然而他们三人此刻腿重如铅,步履蹒跚。只能手脚并用地爬完最后的百级石阶。
仰望偌大的书院近在眼前,巍峨庄严。陈旧的匾额之上“寰宇书院”四字古拙遒劲。
门廊是丹楹刻桷,画栋飞云,高耸宽阔的朱漆大门,满是厚重之感。门前两座威严的苍青石狮相对而立。飞檐垂铃,绿瓦如鳞,月白的院墙纤尘不染。
长宁和英杰全然不顾地面的积雪,就地躺下。李清玄则是倚着石狮的底座,四下打量。
一位麻衣粗衫,鬓边有几缕银丝的老者,清扫着堆积的落叶。头也没抬地道:“你们自行进去吧,山长在里面等着呢。”
突兀的声音吓得三人一个激灵。长宁和英杰匆匆爬起,几人向老者齐齐一礼,转身奔入书院之内。
书院之内,溪水凝结成镜,回廊曲折通幽。碎石铺就的小径,恬静素雅。院门如月,其后假山苍松,翠竹林林。
李清玄三人跟着书院内的佣人,一边前行,一边听其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书院的一切。
整座书院分为东南西北,四座院子。南北两院为休憩之地。东西两院为教授课业之所。
书院每逢金曜日允许学生归家两日。
他们三人一路东张西望,所见层台累榭,飞阁流丹,目不暇接。
不多时,他们来到东院,不远处的石台上一群人正望向他们。
“今年的学子,来得倒是颇早。”说话之人,布衣青衫,双目明朗如星。
李清玄闻言向台上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前两日到他家里做客的墨先生。在他身旁还坐着几人,其中一位赫然是,东华村鸿羽学堂的张先生。
他双目满含希冀地搜寻着,忽然心神绷紧,身体一颤。张先生背后,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正看向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李清玄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拉着长宁和英杰行礼后站在一边。
他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目不斜视。
过了一个时辰,日近中天,陆陆续续的东院聚集了一大群孩童,足有六七十人。
“好了,焚香,祭圣!”墨先生当先起身走下石台。带着在场众人弯腰行礼。
这寰宇书院与其他地方,也并无什么差别,教授的也同样是:“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同样是早读晚背,苦练书法。日复一日,平淡且枯燥。三年时光匆匆而过。
这一日天降大雨,磅礴如瀑,时逢金耀之日,学子归家之时,未带雨伞的李清玄站在门口呆呆发愣。长宁生病未来,英杰前日家中有事也提前回去了。他现在是毫无办法。
“你是没带伞吗?”如鸟鸣般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李清玄身子一颤,回头望去。
只见与他一般高,身着水蓝色衣裙,亭亭玉立的女孩儿,手持雨伞面带浅笑地望着他。
李清玄目光一时间呆滞了,忽然院门外,林中飞鸟惊而振翅。
他脸颊一热,急忙轻咳一声,低头看着地面道:“我等雨势见小再走就可以了。”
“那万一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明日呢?北院房屋已锁,你是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