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左手三根手指已搭上了他手腕,两人肌肤一碰,同时跳开。青松叫道:“好,好,妙极!”
庄无漾笑道:“道长有意相让。”笑声未毕,忽然一张口,喷出两口鲜血。群雄尽皆失色,忙上前相扶。庄无漾凄然一笑,道:“不要紧!”靠在莹萍肩上,进内堂去了。
庄无漾回房睡了一个多时辰,想起今晚还要见吴少帅,正有许多大事要干,如何这般不自保重,但想到郭珈恩惨死,却不由得伤痛欲绝。又想:“柔柔明明已答应从他,怎么忽又自杀,难道是思前想后,终究割舍不下对我的情义?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无变故,决不至于今日自杀,内中必定别有隐情。”思索了一回,疑虑莫决,于是取出从广陵山庄带回来的布衣,穿着起来,那正是他在冰湖之畔初见郭珈恩时所穿,再用淡墨将脸颊涂得黝黑,对莹萍道:“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莹萍待要阻拦,知道无用,但总是不放心,悄悄跟随在后。庄无漾知她一片忠心,也就由她。
大街上人声喧阗,车马杂沓,庄无漾眼中看出来却是一片萧索。他来到西长安街清真礼拜寺,径行入内,走到大堂,俯伏在地,默默祷祝:“柔柔,你在天上等着我。我答应你皈依伊斯兰教,决不让你等一场空。”抬起头来,忽见前面半丈外地下青砖上隐隐约约的刻得有字,仔细一看,是用刀尖在砖块上划的几个字,虽然已被人磨去,但是仍有痕迹,依稀是:“不可相信魔鬼”六个字,字痕中有殷红之色。庄无漾一惊,低头细看,见砖块上有一片地方的颜色较深,突然想到:“难道这是柔柔的血?”俯身闻时,果有鲜血气息,不禁大恸,泪如泉涌,伏在地下嚎哭起来。
哭了一阵,忽然有人在他肩头轻拍两下,他吃了一惊,立即纵身跃起,左掌微扬待敌,一看之下又惊又喜,跟着却又流下泪来。那人穿着男子装束,但秀眉微蹙,星目流波,正是郭珈允。原来她今日刚随凌霄双客赶来大都,要设法相救妹妹,哪知惊闻妹妹已死,匆匆到礼拜寺来为妹妹祷告,见一个布衣跪地哭泣,叫着柔柔的名字,因此拍他肩膀相询,却没想到是庄无漾。
正要互谈别来情由,庄无漾突见两名侍卫走了进来,忙一拉郭珈允的袖子,并肩伏地。两名侍卫走到庄无漾身边,喝道:“起来!”两人只得站起,眼望窗外,只听得叮当声响,两名侍卫将划着字迹的砖块用铁锹撬起,拿出礼拜寺,上马而去。
郭珈允问道:“那是什么?”庄无漾垂泪道:“要是我迟来一步,柔柔牺牲了性命,用鲜血写成的警示也瞧不到了。”
郭珈允问道:“什么警示?”庄无漾道:“这里耳目众多,我们还是伏在地下,再对你说。”于是重行伏下,庄无漾轻声把情由择要说了。
郭珈允听完经过,又是伤心,又是愤恨,怒道:“你怎地如此糊涂,竟会去相信朝廷的人?逆臣贼子本来就是狼子野心、朝令夕改,你好糊涂啊!”庄无漾哽咽道:“是我害了柔柔!我……我恨不得即刻随她而去。”
郭珈允心想他本已伤心无比,觉得责他的话太重,于是柔声安慰道:“你是为了要救天下苍生,不愿放过一线机会,也不能怪你。”过了一会儿,问道:“今晚建德府之宴,还去不去?”庄无漾切齿道:“吴泽轩也要来的,我去刺杀他,为柔柔报仇。”郭珈允道:“对,也为我爸爸、哥哥,和无数庄客报仇。”
庄无漾问道:“你在夏军夜袭时怎能逃出来?”郭珈允道:“那时我正病得厉害,夏军突然攻到,幸而我的一队卫士舍命恶斗,把我送到了凌霄阁。”庄无漾叹道:“柔柔曾对我说,我们就是走到天边,也要找着你。”郭珈允禁不住泪如雨下。
两人走出礼拜堂,莹萍迎了上来,她见到郭珈允,十分欢喜,说道:“大小姐,我一直惦记着你,你好呀!”郭珈允这半年来惨遭巨变,广陵山庄全军覆没,父母兄妹四人全丧,从前对莹萍的一些小小嫌隙,哪里还放在心上,柔声说道:“你也好,你长高啦!”莹萍见她不再见怪,很是高兴。
三人回到双柳子胡同,凌霄双客和群雄正在大声谈论。庄无漾含着眼泪,把在清真寺中所见的血字说了。凌万然一拍桌子,大声道:“我说的还有错么?吴家那个小杂种当然要加害咱们。郭珈恩这女孩儿定是在里面得到了确切消息,才舍了性命来告知你。”众人都说不错。肖素云垂泪道:“我们二老没儿没女,本想把她们姐妹都收作干女儿,哪知……哪知……”再也说不下去了。凌万然叹道:“这女孩儿虽然不会武功,却大有侠气,难得,难得!”众人无不伤感。
庄无漾道:“待会儿建德府赴宴,长兵器带不进去,各人预备短兵刃和暗器。酒肉饭菜之中,只怕下有毒物迷药,决不可有丝毫沾唇。”群雄答应了。庄无漾道:“今晚不杀吴泽轩,解不了心头之恨,但要先筹划退路。”凌万然道:“中原和江南是不能再住的了,大伙儿去西北吧。”群雄久在江南,离开故乡实在有点难舍,但吴少帅奸恶凶险,人人恨之切齿,都决意扑杀此獠,远走异域,却也顾不得了。庄无漾命雷泰兴率领徐先锋、陈一帆、石春峰、阮横波在城门口埋伏,到时候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