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里,慈宁宫里繁花盛开,姚黄魏紫交相辉映,偶尔有一两只洁白的鸽子飞到屋檐上,咕咕的叫着。
天色还早,晚膳后如懿在院中摆了棋盘,与太后对弈,她执黑子,棋面上黑子来势汹汹,将白子逼到角落,退无可退。
太后拈着白子细思片刻,莞尔一笑,将棋子放下,瞬间扭转了棋中局势。
如懿清丽的眉眼蹙起,如春水泛起的涟漪,“皇额娘的棋艺精湛,是儿臣输了。”她低眉浅笑着,将一枚枚玉石棋子拾起,放回檀香木盒里。
太后道:“刚者易折,惟有至阴至柔,当了纵横天下。”烛光下,太后眼角的细纹显出一丝温柔,接着道:“听说你生辰那日,皇上领你去城墙上看烟火,满城的百姓都瞧见了,口口相传,说书人嘴里已经把你和皇帝比作杨妃明皇,如懿,你是如何想的?”
如懿回忆起生辰那晚的烟火,有一瞬间的恍惚。有一种自己还爱着乾隆的错觉。太后瞧见如此,不禁叹道:“也罢,你和皇帝还算年轻,不知道这时间圆满有多难。”
如懿明朗一笑,道:“寻常夫妻亦难保全恩爱,何况帝王家,儿臣不敢奢望。”
夜色深浓,今夜漫天星斗,如懿坐在回宫的轿辇上,抬眸仰望星河,若是顺着星河能跨过时光,能否回到她来的地方。
翊坤宫内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容佩服侍如懿沐浴,绣了平湖春色的薄纱屏风后,是杜若沉寂的音色,“仪贵人受惊见红,幸而胎儿无恙。”
如懿把玩着一缕湿发,今日沐浴的水是玫瑰、白术、白芍、益母、珍珠粉调制的,浸在里面只觉四肢百骸都送快了。
他打了个哈欠道:“容佩,小厨房还有杏仁豆腐吗,我现在倒是想着吃一些。”
容佩笑道:“还有,奴婢给主儿端来。”她用绢布擦干手上的水,转身出了殿门。
如懿刚想说什么,容佩便掀了帘子进来,她端了一碟子杏仁磨成的嫩豆腐,见如懿从水中起身了,赶忙上前替她擦干身上的水。
如懿用小银勺舀了杏仁豆腐,入口清甜绵软,不由笑道:“你的手艺越发好了。”
容佩笑了笑道:“主儿爱吃,奴婢也就学着做了,自然也就有了长进。”
这日里,依旧是梅花初绽的清寒,在干枯而纤长的枝条上探出如红果子般的花骨朵。
如懿在窗下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日光透过窗户,在薄纸上蜿蜒出万字窗玖的阴影。
如懿笑而不语,用水晕开朱红浅黄的颜料,秀手轻挥,在宣纸上晕出牡丹的花样。朱色的花瓣开得微微合拢,露珠于瓣尖低垂,将落末落,平添几许生动。花蕊尚青,只用鹅黄嫩绿轻轻描过。花艳,自有浓绿相衬,青樱运笔沉稳,笔尖在纸上
挪移丝毫不错,几团浓绿捧花而出,更衬得牡丹花色明丽,含而不露。
容佩看得微微吃惊,她一向知道主子善诗文,好音律,却不知连作画亦是出色。
如懿一边运笔,一边低柔道:“听说你最近常困倦,整日
里总瞧不见人,不如找个太医诊一诊脉,别是着了凉,冬日里可不容易好。”
容佩忙道:“劳主子怙记,许是冬日里人容易犯懒,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