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一天,赵府的人天还不亮就都起床了,按管家吩咐,有的骑马赶往经棚县城,买回一些月饼和柚子,有的在自家的树上摘下一些早熟的果子,预备着晚上祭月。
厨子则忙活着宰杀鸡鸭,女的在井沿一边说笑,一边细细地拔尽鸡鸭身上残留的羽毛,洗净内脏,以备那顿丰盛的中秋晚餐。
这里的中秋佳节,人们除了做这些事情,其余时间照例去田间地头忙碌,或者在园子里施肥浇水,只是会比平时稍微早一点回家,在灶房里忙活一阵,然后在炊烟还未散尽的暮霭中围坐一起,吃罢晚饭。
中午的时候,大街上人来攘往,一群赵姓本家妇女,都喜欢围着宋蓉说话,在她们眼里,赵家这位新当家的主母,年轻漂亮,性子绵软,做事却雷厉风行,谁家有大事小情,不是出钱就是出力,所以啊,大家都亲切地叫她“菩萨姐姐”
这不是,后院王老女,高龄产子,孩子刚刚生下来,脸色发黄,竟然听信偏方,给孩子用黄纸擦洗身子,结果孩子越来越黄,赶紧派妹子跑来找宋蓉,说“菩萨姐姐”有学问,快给看看怎么办好?
宋蓉查阅从家里带来的一本老医书,带了些营养品去探望,嘱咐她们:不要害怕,新生儿黄疸大部分是属于生理性的,是特定阶段发生的一种生理现象,俗话称“月窝黄”,是不需要特殊治疗的,最长7-9天消退,或者可延迟到3-4周。如果不退,再找医生开一些清热解毒利湿退黄的药也不迟,现在多给孩子喝点热水、葡萄糖水就可以了。王老女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回到家里,宋蓉带母亲站在大门口逗浩然玩,带娣梳着个‘朝天锥’,跑啊跑的,在跟小狗比赛,忽然,一匹枣红马马“嘚嘚嘚”从远处驰来,抬头一看,是赵义,母亲赶紧说:“老爷回来了!”
赵义应了一声,看了看浩然,抱起来亲了亲说了声:“长这么大了。”就放下去直奔院子,宋蓉见他没跟自己打招呼,觉得气氛不对,就跟着往院子走。
果然,赵义的沮丧是无以言表的,尽管古山战役已经过去了有些日子,但是失败的阴影一直缠在他心头,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以前尚且算得上平和大度,现在却尽显失落与沧桑,性情和外相都与之前似乎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老爷,没事了,脱了鞋吧!”
宋蓉以为赵义车马劳顿,就示意秋菊给躺在炕梢的赵义脱去皮靴,没想到,秋菊刚要解鞋带,赵义一脚蹬过去,秋菊一下坐在地上,臊得满脸通红,眼泪就要来了。
宋蓉上前扶起秋菊,安慰着,脸立刻变了颜色,打狗看主人,这一脚分明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看到赵义眯缝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宋蓉咬着牙忍了忍,算了,一个败军之将,他所蒙受的耻辱也许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就拖着秋菊,带着两个孩子和老母亲,来到院子里小坐。秋风吹走了空气的炎热,本来节日高兴的情绪,忽然因为赵义的回来随风飘散。
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在桌前吃团圆饭。
厨师报菜名:糖拌番茄、 椒麻鸡片、红油鸡丝、凉拌三丝;热菜:白油肉片、红烧中段、糖醋里脊、鱼香肉丝、玉兰片炒金钩、干贝炒菜心、蘑菇烧杂烩、清蒸鱼头尾;还有各类甜食汤菜。月饼有五仁、豆沙、冰糖、芝麻、葡萄的等。
赵义懒洋洋地坐在正中间,他已知道二太太没了的事,竟然不问不提,让宋蓉的内心感受到了人性的凉薄,只是赵义的目光在带娣身上看了很久,见这个小妮子人前人后跳来跳去的,已经从失去母爱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就松了一口气,把浩然抱在怀里亲了一口。
大家小心翼翼夹菜,生怕说错了什么惹老爷不高兴,宋蓉也开始招呼大家吃菜吃饭,想让节日气氛浓一些。
“宋蓉,我听说你私自打开仓库赈灾济民了?”赵义喝了一大口酒说道。
“是,有这事,老爷我准备一会给你汇报,咱吃完饭说这事好不好,今天是中秋佳节!”
“我没那性子,想到哪里就问到哪里,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自己,既然你委托我做当家人,我就有权利为你着想,记得你的信中也提到过,我的理解是民心很重要。这不应该是口头上的说辞,百年不遇的大旱,正是验证你是不是把百姓的身家性命放在了首位,赵家不缺钱粮,多做善事不好吗?另外,面对生死,人都应该有慈悲之心!”
“慈悲心,你是赵家的什么人,什么身份,你来回答我,我明媒正娶了你了吗?”
赵义又喝干了一杯酒:“对,我是委托你为临时当家人,可你就这么当家的,我的家书,你没有回一个字,宋蓉啊宋蓉,你是识文篆字的人,我等着你的信,哪怕是一个字,一句安慰的话,我也知足了,也是你把我赵义放在手上了,不求你放在心里,可是你没有!开仓放粮,你以为你是谁,你既然不愿意嫁给我,就不应该当赵家的主,你以为你是谁?我们老赵家祖祖辈辈还没出一个活菩萨,你竟然成了远近闻名的“菩萨姐姐”,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今天我赵义家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