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的赵家大院,人来攘往,月亮门左右的架子上,挂满了玛瑙一样的葡萄,红黄绿紫,甚是好看。
花工在给各种树浇水,打理花的落叶。清理工则用长长的笤帚,把院子里的尘土杂屑扫净。一些家丁们在后边的场院里,赶着马儿打滚子压粮食,金黄的玉米堆成了小山,火红的高粱一捆捆整齐地立在墙边,像戴帽子的卫士。
秋菊跟带娣、浩然,跑来跑去捉迷藏,这个秋菊,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带好两个孩子,每天在书房读书,然后在院子里做游戏,所以宋蓉屋里的一些事,就由王妈跟玉珠来负责了。
冯爱国被陈管家委以重任,用一支老式作废的“26年式”手枪,教家丁们如何使用,还传授一些他在伪甲长那里学到的十八般武艺。
宋蓉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女主,三天一坐堂,各路管家责任者,鱼贯而入,汇报收获,或者求取物资,全凭宋蓉陈管家定夺,一切井然有序,并充满了全心全意的能量,
宋蓉不会亏待每一个人,工钱及时发放,谁家有大事小情,包括过生日,也会送上一个红包。人心都是肉长的,试问有谁不真心真意喜欢敬重热爱他们的女主呢!
冯爱国来的时间最短,但他自从上次跟陈管家宋蓉面谈以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昂扬向上的精神气,有时候哼着轻松的小曲,忙来忙去,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走到哪里,活就干到哪里,他真的把赵府当成自己的家了。用他的话说:“我一辈子的福,还是来赵府才享受到的,我过上被人当成人的日子,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做人做事呢?”
玉珠最近有了心事,第一次见到冯爱国,眼睛里好像一下子驻进了阳光,从此,这阳光就围着冯爱国的身前身后转,只要有冯爱国的地方,玉珠连眉毛都是一挑一挑的,盈满了水波荡漾的涟漪。
这不,这会儿又开始打听冯爱国的事了:“王妈,你说冯爱国这个人怎么样?他老婆怎么就上吊了呢?”
“长得挺帅,个高,又有一身好功夫,说是他老婆上确实吊了,怎么,你是不是中意人家了?你不是一直想嫁给陈管家吗!”王妈打趣她。
“这哪跟哪啊?你尽瞎说!”玉珠的脸红了。
过了一会儿,又没忍住:“他以后会一直在咱们这里做事吗?会不会有一天离开赵府啊?”
“离不离开,关你啥事?”
临了,王妈抬起巴掌抡在玉珠肩膀上:“看看,说你惦记着人家,还嘴硬,可这事是不能一厢情愿的啰,就像你喜欢陈管家,人家不喜欢你一样,这少女思春,就是与正常人不一样呢!”
玉珠不高兴了,起身到里屋去了。
王妈也是藏不住事的人,偏偏对这事儿上了心,过一会儿走到院子里,就跟秋菊说了,秋菊正忙得不能分心,孩子嚷,大人叫,顾不过来,也没怎么细问。
偏偏去拿东西的玉珠。在左侧门廊里清清楚楚听见了“冯爱国”三个字,顿时心里有了怨气,好你个王妈,一张瓢子嘴,没有个把门的,屁大功夫就泼出去了,刚才嘲笑我,这会儿又跟秋菊去说,哼,平时就因为秋菊是二太太的人,你鞍前马后看人家脸色,溜须拍马,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玉珠想着,就径直去了宋蓉的房间,神神秘秘地说:“太太,想知道当初是谁给你下的迷药吗?虽然是老爷的命令,但也总有人去做啊,这么久了,我要是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实在难受,担心你怀疑我!”
宋蓉一惊,立刻猜到八九不离十,是王妈?或者赵义说的耳目也是王妈吗?王妈是赵义安排在身边盯着自己的人?不由吸了一口冷气,不过,她又一想,反正自己也豁出去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用这条命去换,也无所谓了。
“你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是谁,我只认为是你们的老爷做的,不会怪罪你们任何人!如今我是当家人,就不会斤斤计较这些小事,你出去做事吧,当好自己的值,不要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就万事大吉了!”
玉珠出去了,陈管家来了。
“陈管家,我有事请教,王妈和玉珠,她俩在赵府很多年了吧?”
陈忠实眼珠一转,就知道宋蓉问话的出发点:“蓉小姐,玉珠机灵,城府深,也挺有野心的,她是不是跟你说了当年想嫁给我的事,不是我不同意,是因为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如果说我什么坏话,你可不要相信!至于王妈,大大咧咧,心里不盛事,没坏心眼子,但秘密的事情,最好都提防着点,一个嘴快,一个有心机!”
宋蓉点了点头,陈管家彻底把自己当成了同一城堡的人,没有任何保留。看来,一个小小的赵府,人虽不多,也是一个大世界,明波灿烂,暗流涌动,同样演绎着纷繁杂沓的各色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