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不听,刚刚才进行了三杯,陈谦就不喝了,下面怎么进行?
身材矮壮,满脸络腮胡须的前部帅王黑那喝的正是兴头上,闻听陈谦不喝了,借着酒劲高声道:“鹰扬将军这是瞧不起咱羌族人了?”
“不不不,王将军,我在江南是滴酒不沾的。”
“入羌人酒席,不饮者皆为蔑视,这是我们的传统规矩,哈哈哈。”
此次为了完成殷浩的将令,陈谦爽快的答应了姚襄的午餐,但不谙世事的他,没想到胡人饮酒如此豪放,已经破例饮了三杯,而且是烈性白酒——新丰酒。
“平北将军,末将实是不善饮酒,您看还是算了吧……”
看着陈谦那标志性的露八齿笑容,在羌族人眼里那就是不屑、轻视!
不等姚襄答话,王黑那已是站起身来,端着酒壶走到陈谦跟前,这下大家都静下来了,看向王黑那和陈谦。
而姚襄本来对陈谦的到来打心眼里不甚痛快,我羌族五万余户二十万部众来投,你殷浩只派了个二十岁左右的弱冠来,这是什么意思?明摆着不把我放在眼里嘛。
他心道,也好,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遂面带微笑地看着王黑那,来了个默许。
只见王黑那伸出肥厚的大手掌把陈谦捂住杯子的手拿开,下面一步就是拿着酒杯往陈谦嘴里硬灌了。
当陈谦的手移开后,王黑那愣住了!
酒杯呢?
羌人是骑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所用之杯皆是铜制,底部有坚实的三足,王黑那仔细看时,酒杯赫然已经深嵌酒檀木桌中,而三足之上的杯身已如纸张一般压扁平铺在桌面上。
看着楞在当场的王黑那和座中一脸憨笑的陈谦,大家不解,都伸头过来看时,一起呆住了。
不动声色间,手里的铜杯压成这样,这得是什么样的手劲啊?闻所未闻!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后堂内的空气逐渐凝结。
良久,权翼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听闻氐族苻菁在许昌一战中,被一年轻晋将一招斩杀,难道是……”
“正是我家鹰扬将军!”刚从前堂过来的陈安听到权翼的话,朗声傲然道。
哇!
满堂一片惊叹声。
苻菁啊,这是羌族人最为熟悉不过的人。
就在两个月前,对关中秦军第一次大战时,苻菁的厉害他们就已见识过了,他一阵子的冲锋就击溃了姚襄阵地,包括姚襄在内无人能匹敌。
姚襄尴尬地笑了两声,接着道:“陈将军不能喝酒就算了嘛,王黑那,还不退下。”
王黑那讪讪地退回到自己座位上。
这位看似文质彬彬的瘦高南方晋人青年,颠覆了羌人眼中的形象,他们驰骋中原大地多年,欺压凌辱晋人惯了,从骨子里就没瞧得起晋人,在他们的眼里,晋人就是农夫、文人、名士,形体羸弱,手无缚鸡之力而已。
此次归降东晋,也是无路可走,权宜之计,先找个根据地为依托,伺机徐图。
王亮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吩咐旁边侍立的仆从道:“上主食,上主食。”
“别,王长史,你们喝嘛,我还是很佩服酒量大的人,把酒为鲸饮,吹箫学凤鸣嘛”陈谦摆手道。
姚襄赔笑道:“既然陈将军不善饮酒,那我们就不喝了,您是贵客。”遂招手又道:“来来来,大家都一起用餐吧。”
说着,自己率先抓起一块大烙饼,一掰两半,递给陈谦一半。
陈谦接过烙饼啃了起来,也不再客气,的确是有点饿了。
饭罢,姚襄将陈谦让进自己书房。
他有个许多人所不具备的优点,就是善于笼络人心,手下为之可以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这可能是与生俱来的领袖之风。
姚襄认定陈谦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会成为大晋之重臣。
“温玉兄,实不相瞒,在下确有苦衷啊。”姚襄虽为羌人,常年在北地,但他聪慧好学,善机辩,通音律,文采斐然,俨然一副江南名士风范。
看着这位器宇轩昂的羌族年轻领袖,满脸忧愁,陈谦诧异地问道:“姚平北的苦衷是……”
“举全族老少妇孺前来投奔,如被大晋门阀士族所厌弃,我们将再往何方啊?”姚襄推心置腹地长叹一声道。
陈谦心道,这是说到点子上了。
“姚平北请放宽心,中军将军他乃淮南淮北都督诸军事,这块儿地盘就是他说的算,请勿多虑。”
“嗯,还请温玉将军见谅,只是不忍羌族父老乡亲跟着在下惨遭不测。”
陈谦心下默然,此刻他已理解姚襄的心情,果然是性情中人。
当下,陈谦站起身来慷慨道:“末将虽然位卑言轻,如果发生姚平北担忧之事,末将当力谏朝廷,虽死无憾!”
姚襄闻言,猛地一拍桌案,重重道:“如此,我姚襄代全族上下,谢过温玉将军了。”
“不过……”
“什么?”陈谦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