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朦朦胧胧中看见有人坐在床头,一只手正轻触他的左眼。
鼻翼翕动,香气袭人,充斥肺腑,不由得精神一振。
他使劲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一个洁白的鹅蛋脸映入眼帘,杏仁眼中满是泪水,不断地滴下。
“太后?”陈谦吃了一惊道。
“陈谦,你……你受苦了。”褚蒜子抽泣低语道。
“啊,太后。”陈谦圈起双肘,支撑着要起来,被褚蒜子双手按住肩膀压了下去。
“别动,你伤还未愈。”
“太后,臣、臣身子骨强健的很,已经没事了。”
“唉,别逞强了,诏狱的手段我知道的,看看你的眼睛,都破相了,你……你这都是为了我……”褚蒜子泪眼婆娑道。
“太后,臣纵使粉身碎骨,也不会让小人得逞,玷污太后清誉。”陈谦细目中露出坚毅地眼神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样的,只是事关于我,诸多事我不好出面,你要理解一二。”
“臣明白,臣坚持未说与太后那晚在洞中,如果说了,恐无人能信……”说着,陈谦脸忽的红了起来。
“嗯,你做得对。”褚蒜子用袍袖擦干脸庞,止住眼泪喃喃地道:“你确实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太后,最后一天,庾爰之怎么也参与进来了?而且还莫名其妙地自尽了,臣一直不解,他罪不至死啊。”
“嗯,我也有疑惑,以后慢慢再查,或许也是桓温安排的,总之,”褚蒜子脸色一变,紧咬贝齿,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放过桓温!”
“太后,桓温此刻势力庞大,您不要为了臣去迁怒于他。”
褚蒜子恢复了脸色,笑吟吟地道:“好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以后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可能不会有了,我记得你为我的付出了,”
说着,她加重了语气又道:“你记住,有我在,没有人再敢对你下手了。”
“臣多谢太后。”
褚蒜子伸手掀开他的被子,陈谦猝不及防,冷汗刷地流了下来,“臣未穿……穿……”
看着陈谦满是伤疤的胸膛,正中偏右还有个拇指粗的黑洞里面不知塞了啥,褚蒜子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她抽泣道:“十三天,十三天啊,你都经历了什么……”
“左胸这个洞就是庾爰之用手指戳的。”
“他,他真该死,死了最好。”褚蒜子愤愤道。
“太后,您该回了,您能出来看臣,已是冒险,别耽搁太久,臣再有两三天就能下地了,您放心好了。”
褚蒜子合上了被子,抓起陈谦的手道:“好好保养身体,以后陛下和我指望你的时候还多着呢。”
“为陛下、为太后、为大晋,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该到了表决心的时候了,陈谦重重地盯着褚蒜子道。
褚蒜子点了点头,松开了手,站起身来,一双杏仁眼紧紧盯着陈谦,仿佛要把这个模样刻在脑子里一般。
看着陈谦,她的心仿佛被人揪着一般,一阵阵的剧痛袭来,令她摇摇欲坠。
陈谦舍弃全家人性命,单枪匹马进宫救驾,几乎以一己之力搏命支撑了两个多时辰,未见一个救兵进宫。
最后落得父亲战死,自己进诏狱受尽酷刑。
就因一谣言,差点害死了这个憨厚老实,一门忠烈,勇冠三军的小伙子。
将自己玉液池中救起,从死亡线上拉回,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愧对良心啊……
良久,褚蒜子平复了心情,擦拭了泪水,美目流盼,灿烂一笑,鹅蛋脸上露出两个梨涡,百媚丛生,柔声道:“我走了。”
说罢,转身离去。
陈谦一时间已经痴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出门后,褚蒜子恢复了平时的神态,她边向外走边对司马熙雯说:“我带来的熊胆、犀角,是解毒清热之物,还有南洋进贡的燕窝,高句丽进贡的人参、鹿茸,刚才看了看陈谦的伤势还是较重,尤其胸口那处伤,明日我会派御医来查看伤势,并指导你们这些东西的用法。”
“臣妾谢过太后。”司马熙雯跟着匆匆地褚蒜子身后道。
褚蒜子到了大门处,让司马熙雯回去,自己和田孜一起出了门,乘轿消失在夜幕中。
司马熙雯令家人关了广陵公府大门,快步走向后院,进了卧室。
“夫君,太后都说什么了?”司马熙雯满脸都是不快地问。
“哎呀,就是问问伤势,嘱咐养好身体嘛。”
“你看看你,嘴上还有口水印呢,是不是看太后看的?”司马熙雯嗔怪道。
陈谦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笑道:“这是睡觉睡的。”
“她就没说点别的吗?我不信,太后出宫,这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啊,要是被人看到,可就成了建康城又一大奇闻了。”司马熙雯依旧半信半疑道。
“我向太后奏禀了庾爰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