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晌午,谯郡,府衙大堂。
陈谦和消失了有近月余的陈安会面了。
“陈安,那慕舆根被灭了族,燕国朝野上下有没有人心惶惶,百姓惊惧的迹象?”陈谦端着茶盏,边喝边道。
陈安在座榻中感叹道:“这倒没有,公子啊,这个慕容恪的确是个人物,唉。”
“哦?何以见得?”
“按常理说,托孤大臣祸乱朝纲,家人、属吏几百口被诛杀,邺城应该是乱起来才对;但这慕容恪上朝、回府、外出公干,除了自己背着手溜达,身边只有一名书吏跟随,这让邺城人心安定下来,他以身证明,燕国朝廷非常稳固,政事如常。”
“啊……”
陈谦也是一阵惊讶,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想想现今社会,祖国繁荣昌盛。
而影视圈里的小鲜肉,整容女们外出却是前呼后拥,助理、保镖一片。
生活在安逸富足的环境中,却生恐遭遇什么不测。
人家这乱世中的慕容恪,身为国之第一辅政大臣,临危不乱,光风霁月。
这真是判若鸿沟,云泥之别。
不由得对慕容恪的景仰之情,又生几分,自愧弗如。
“你这趟回来,休要再外出了,多陪陪荷香和女儿。”
“是,公子,我也是如此打算的,再不回来,恐怕荷香要休了我啦,哈哈……”
正说话间,外面有亲兵进来禀报:“禀特进,毛司马派人来了。”
“哦?快传进来!”陈谦一阵欣喜,虽然日日有毛穆之的呈文到,但都是行军途中的,算了算日子,他应该已经到了沁水。
不大一会儿,一名便装汉子走上堂来,躬身道:“参见特进!”
“快将书信呈上!”陈谦急切地道。
汉子赶忙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竹筒,上前双手放在陈谦桌案上。
陈谦快速取过,边刮掉蜡封,边挥手道:“你且下去歇息,辛苦了。”
“遵命!”汉子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陈谦展开书信,攒眉看了半晌,忽然大叫一声,“哎呀!”,轰然倒在座榻靠背上。
这声大叫,令正在吹着茶叶浮沫,品着新下来的春茶的陈安,吓了一跳。
他抬头一看,只见陈谦捂着胸口,翻着白眼,晕厥过去……
陈安从座榻上腾地弹起,忙大喊:“来人,快来人!”
然后快步跑向陈谦,将他扶起。
几名亲兵跑过来,帮助陈安把陈谦抬起,让他平躺在座榻上。
有人揉前胸,有人搓后背,有人呼唤着特进。
半晌,陈谦脸色由蜡黄转为红晕,慢慢苏醒过来。
此刻他感觉头皮发麻,三千发丝根根竖起,大脑一片空白。
陈安忙取过茶盏,放在陈谦唇边。
没想道陈谦忽地一挥手,将茶盏打倒在地,只听得“咣当”一声,滚了几个滚,茶盏跌落在地上,弹起老高。
“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陈安瞪起小眼睛,惊异地看着陈谦。
“宪祖休矣,宪祖啊宪祖……”陈谦大脑一片空白,两行热泪滚滚流出,如断线珍珠一般,
喊声惊动了在大堂外喂马的毛安之,他也跑上了堂来,忙问道:“特进怎么了?”
陈谦努力支撑起身体,挥手令围在身边的陈安和亲兵退后。
“宪祖中计了!”陈谦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右胸,痛心道。
“有何凶信吗?”陈安和毛安之异口同声地道。
“你们看,你们看!”陈谦另一只手指着毛穆之的信道。
陈安忙拿起扔在桌案上的信,和毛安之一起看了起来。
看完后,陈安小心翼翼地道:“公子,宪祖的信都是好消息啊,哪里有不妥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陈谦如此的失态,但实在看不出信中有什么,吕护连印信都交了,还亲自去了毛穆之军中,诚意满满嘛。
毛安之也是一脸的不解,明明兄长一路顺利,跟吕护也是按部就班的接洽了。
“吕护狡诈,反复无常,我让宪祖不要过沁水,等待石奴豫州军到后再行渡河,有前呼后应,可他为何不听我之言!”
“公子,请恕我直言,吕护我见过了,貌似并不是奸诈之辈。”陈安小声嘟囔着道。
“你们看,吕护如果真心投诚于宪祖,何必惺惺作态,将印信交于他?印信早交晚交没什么分别,这分明是刻意博取宪祖信任;其二,他督促宪祖速速过河,心地不良,昭然若揭;其三,若这吕护真心交接野王,他应该送来的不是印信,而是他的儿子才对!其四,渡五千,留五千也是尚可。”
“啊……”经陈谦这一分析,陈安、毛安之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信中所言,的确是破绽百出。
是啊,魏晋时期,为了表诚意忠心,大家都是将自己的嫡长子作为质子,送与对方,这是最基本的当时社会通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