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间,望舒细耳听着。
床榻的纱幔之后,似乎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侧头一望,已是黄昏。
她纤细的指尖捏起火镰与火石轻轻摩擦。
打开纸灯的罩子,燃亮了蜡烛。
又将纸灯的烛台往床榻边挪了挪...
“回爷的话...真话是为了活着,恭维的话是...报答爷和福晋的照拂之恩...”
他才刚似乎心情不错,望舒才敢开出这半真半假的玩笑。
手里也丝毫不闲着,小心翼翼的摆弄纸灯与床榻间的距离。
太近不好。
太远了也不行。
“活着?”
里面是他清冷的声音。
“侍奉爷,妾也沾光,冬日里也能用上银炭,吃上热饭...和这些相比,疫症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望舒侍弄好一切后,就半倚在床榻的右侧。
她靠着墙面,双手拢着两个膝盖。
闲话似得和床上的胤禛娓娓道来...
“多大了?”
这个问题倒叫望舒迟疑了一瞬。
钮祜禄.望舒今年才刚满十六。
而她身子里面的张彤却已经三十。
现实中,她身为小学老师,虽未结婚,却被父母宠成了宝贝。
爸爸是中医院的医生,妈妈是最会给自己做美食的全职太太。
平淡,却温馨。
而如今....
“妾过了年,就满十六了。”
“.................”
又是纸张翻动的声响,可能又在看书了。
才要闭上眼睛眯一会儿,他发话了。
“你过来。”
这句话吓得望舒瞬间睁大了双眼。
扶着墙面起了身:“爷,可有什么吩咐?”
“过来。”
望舒吸了口气,缓缓走到了纱幔前头。
抬起手,迟疑了会儿...
指尖儿还有些止不住的哆嗦。
缓缓拉开纱帘,对上的,是他清冷的眸。
他半张脸都陷在黑暗中,只依稀间看到,他细长的眼,与高挺的鼻翼轮廓。
“叫你过来...便过来了,不怕疫症?”
他微微调整了姿态,神态自若的靠在床榻上。
正翻动右手攥着的书籍,并无半分病恹之态,反而比正常人还要多出几分精神。
“妾,脑袋笨,爷叫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望舒早就想到,四爷的病,八成是装的。
本以为他会继续装下去,自己也不敢戳破。
可没想到,他却就这么彻底不隐瞒了。
“原本也以为你是个榆木脑袋,可现在看来,你是个聪明的。”
他的话,望舒似乎听明白了。
“妾虽然愚笨,却也知道妾是四爷的人,您是妾的主子,妾定会对有关于爷的任何事情,守口如瓶,不会透露给别人....”
望舒的话没说完,余光就瞧见他摆了下手,这才止住了声。
而他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也看不出喜怒。
“爷,您渴了吧,妾为您倒水,为您倒水...”
望舒觉得自己脸颊好像火烧一般炙热,许是被他盯的。
这才找着个机会下了床。
而接下来的一连几日里,她都靠在床榻底下侍奉。
身为胤禛的侍妾,身子固然早晚都是他的。
可她就是有些害怕,他那双眼太锐利,她害怕自己被他赤裸裸的盯着。
冬日里,夜黑的早。
这日,侍奉完汤药过后,望舒就半倚在床榻右侧睡着了。
朦胧间,她似乎听见有人说话,那声音断断续续...
“别走...额娘...别走...”
望舒被这声音惊醒。
他的睡眠总是不太好,三日里就有一日这样。
或是已经夜深了,还能听到他在床榻间辗转难眠的翻身声。
望舒披上了大衣,迈着轻柔的步子朝床榻间走去。
指尖掀开墨色纱幔。
月光温柔的洒在他的轮廓,中和了他眉眼间的戾气,倒显得平和许多。
望舒用帕子为他擦拭了额间渗出的细汗,又掖了掖被角。
他刚刚似乎是在唤额娘...
不由的,望舒的眼神中透着些心疼。
历史中,胤禛的额娘因生下胤禛时,位份过低。
所以胤禛一出生便没在亲娘身边长大。
他的内心,该是苦闷的吧。
“好,我不走,不走。”
望舒轻柔的覆上他的手,想要尽量安抚他睡梦中焦躁的情绪。
倏然——
却被他猛然睁开的眼眸吓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