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水?你说孩子的爸爸叫马天水?”中秋只要听到振国先前那些朋友的名字,心里都会非常激动。“是那个在洞庭湖抗日后回家教书的马天水?”
“是的,就是!”
“哎呀,那我们可就是亲上加亲了啊,哈哈,振国的朋友都是一些像兄弟一样亲密的朋友,既然你是马天水的夫人,不如让我们趁着今天的喜气结个姐妹吧。”
“我,我,我可不敢高攀呀。”徐家大姐窘得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大姐这就见外了吧?振国和天水的关系并不亚于我和你结拜姐妹的关系,来来来,就请大家作证,现在我们就换了庚贴,该你叫我大姐,我会当仁不让,该我叫你大姐,我也绝不含糊。”说着就将怀中的小孩抱紧,腾出右手来拉着徐杰大姐的手就往振国妈妈原来的佛堂里走,她要在菩萨面前规规矩矩地和徐家大姐结为玉兰。
“好,既然蒙中秋不弃,我们就依着戏里那桃园结义的方法,结为姐妹吧。”
玉山婶见中秋和徐家大姐要结义为姐妹,高兴得手舞足蹈,没有要人请她就急急忙忙地在菩萨面前的香炉里添上了三注檀香,又礼恭毕敬地在案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对着那袅袅上升的青烟将头嗑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菩萨在上,朱夫人在上,今天我们家可是喜上加喜,中秋要和振国的朋友马天水的夫人结为姐妹,我愿在此作证,并在然后监督,请菩萨和朱夫人认准。”说完,起身又点了两支檀香,分别交给她们两个。
来看热闹的除了刚刚女客房的客人之外,还来了许多闻讯钻进来的男人,好在这本来就不大的房子里充满了檀香气味,大家根本忘记了还有烈烈的酒味和呛人的烟味。
房子里一片肃寂,只见中秋将怀中的孩子交给玉山婶抱着,和徐家大姐在案前双双跪下,手举檀香,口中脆脆地报起各自的生庚来:
“我,曹中秋,x年x月x日辰时生,今年二十一岁。”
“我,徐翠莲,x年x月x日戌时生,今年二十二岁。”
“姐姐。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曹中秋的姐姐了。”
“妹妹,我的好妹妹。”
“我们在菩萨面前立誓,愿和天水、振国一样成为生死相扶的姐妹,不管贫贱,不管富贵,只管亲密到老,请菩萨保佑!”说完,两人再一次嗑了头之后,起身相拥,喜极而涕。
她们在大家的簇拥下走出佛堂,家里虽然没有重设酒宴,却还是更杯换盏,重新摆上了糖果,泡上了好茶,来庆祝这对新姐妹的诞生。
这一夜,翠莲和中秋都没能入睡,她们各自向对方诉说着彼此的喜怒哀乐,只是,翠莲根本不敢把振国讲得过于亲密,事实上也不叫亲密,怎奈女人一旦将身体交付了男方,那么,男方就成了她生生世世的依托,永远无法改变,尽管有时候是一厢情愿,可是那也一辈子无怨无悔。
五更已经过去,窗外的星光开始躲躲闪闪起来,它们没有办法阻止那黎明前黑暗的到来。
中秋的目光,流连在日头将要出现的山巅,一条波澜起伏的曲线,将大地和天空淡淡的分开,这本来是中秋两年来熟悉得可以在这黑暗的夜色里,分得清哪一天太阳从哪一颗树的树杈里钻出来的情景,虽然今天情趣不同,但现在这个时刻相同,不由得,她又冒出了那句永不厌烦的话:“天哪,你告诉我,现在我的振国在哪里?”
“是啊,请告诉我,我们的振国在哪里?”翠莲跟着中秋说了一句,但马上又发觉自己说得有些不妥,于是,又有些怯怯地对中秋说道:“要是知道你的振国在哪里,姐姐一定陪你去把他找回来,哪怕是要走遍天涯海角,哪怕是要翻过刀山火海,姐姐一定陪你!”
中秋转过头来,深情地看了看翠莲,颤抖着声音对翠莲说:“谢谢!谢谢姐姐。我想,振国一定已经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我现在该去为他准备早餐了,说不定他回家得很早很早,我必须每天给他准备着,直到他哪一天扑进我的怀里我才放心!”
“苦了你了,妹妹!”
“不,我幸福着,快乐着!日本人被振国他们赶跑了,振国也会回家了。”说完,她就要起身去厨房,翠莲望着中秋怜惜地摇了摇头,伸手拉住了中秋:
“今天厨房里多的是做饭的师傅,别忘了我们这些送亲的人还被你们家伺候着呢。”
听得翠莲如此一说,中秋才恍然大悟。她尴尬地笑了笑,重新在姐姐的身边亲昵地坐下,又给姐姐添了一泡茶,和姐姐一起静静地坐在窗前,兴奋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